陈星以一曲自己创作的《流浪歌》红遍了全球的华人世界。然而有谁知道,为了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他的音乐也充满了辛酸和苦涩。陈星出生在湖北洪湖乌林镇一个贫穷的村落。小时候,他聪明调皮,远近闻名。到5岁时,他对音乐的悟性便日渐显露出来。
湖北洪湖素有“戏剧之乡”一说。那时候,农民们在田间地头忙活,嘴里常常哼上一段楚剧或花鼓戏自得其乐。大人们唱时,小陈星也跟着哼,两遍下来,他就能唱得滚瓜烂熟。只要人家说:“欢迎陈星来一段!”他便毫不怯场,学着大人的腔调,有板有眼,逗得人们一阵阵开怀大笑。遇到那些累赘冗长的段子,陈星干脆自己填内容,看到什么唱什么,但曲调却丝毫不走样,乐得奶奶直夸孙子是“老戏新唱”。
上学以后,陈星一直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每逢镇上、市里举行文艺会演,他总能代表学校捧回一个奖。上高二那年,他以一首通俗歌曲在全市业余歌手赛上夺魁。捧着主办单位赠送的一把吉他,陈星想当一个歌手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1989年,陈星面临人生的重要关口——高考。他把目标盯住了武汉音乐学院。为背水一战,他白天练声。晚上攻克专业知识。母亲每月给他20元买菜票的钱,他仅仅只买半个酱菜,打牙祭时才买一个青菜,省下的钱全用来买声乐方面的书籍。
临考的前两个月,陈星的嗓子却因过度劳累嘶哑了,辅导他的郑老师心疼不已,教他多吃水果,以保护嗓子。可吃水果对于陈星来说是一种奢侈。
陈星怯怯地问老师:“除了吃水果,还有没有别的保护嗓子的办法?”郑老师顿时明白了一切:“那你改吃白萝卜吧!白萝卜水分重,营养好,对保护嗓子有好处!”陈星乐了:“这不难办到,我家有的是!”以后每周回家,他便提着一大兜自产的自萝卜返校,每天早中晚当水果吃。这法子还真管用,以后陈星的嗓子很少有嘶哑的时候。
这年的高考,陈星最终还是失利了。忧郁地回到家里,他一言不发。母亲不敢问结果,只是一个劲地劝慰他:“孩子,唱歌也不能当饭吃。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干脆复读一年再改报文科吧!”但陈星不甘心就这样与音乐失之交臂。
一天,陈星在《通俗歌曲》上看到武汉一家音乐学校的招生启事,便按着地址写了一封信询问招生的情况。不料想,学校很快寄来了录取通知书。陈星感到不可理解,连考也未考,怎么会被录取?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所继续教育性质的学校,但此时的陈星求学如渴,只要能学到音乐的真本事,他并不看重那张正规的文凭。
家人没读什么书,以为星儿真的考上了大学,东拼西凑筹集了800元钱给他作学费。而慈爱的父亲则不顾星儿的反对,坚持要一路护送儿子到武汉。
一路上,陈星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他害怕父亲一旦知道不是正规大学的真相会拉着他往回走,到了校门口,心里揣着小鼓的陈星拦住了父亲:“爸,已经平安到校了,您回去吧!家里的活正等着您呢!”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陈星鼻子一阵发酸:“爸,我这是拿着你们的血汗钱去一搏呀,我实在太爱音乐了!”
但走进这所学校陈星才发现,该校所教的普及基础课程不能满足他深造的需要。半年后,通过老师的介绍,他参加江汉大学艺术系的插班考试后被录取。从此,他如鱼得水,抓紧分分秒秒的时间吮吸知识的营养。
伴随而来的苦恼便是经济的拮据,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到了月底还是常常断炊。
恰好,陈星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歌厅的一位乐手,陈星便去歌厅勤工助学当起了这乐手的徒弟。头一次在歌厅里唱歌,陈星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憋得满脸通红,站在台上,他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双腿还在不停地哆嗦。一曲《你知道我还在等你吗?》在台下唱得如行云流水,可在台上却唱得有些变调。一场下来,他浑身都能拧出水,感觉好费劲、好吃力。
一个月以后,陈星正式有了报酬。每唱一场,能获10元钱。为了多挣些钱自食其力,他一晚赶四个场子。每天吃完晚饭,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到第一家歌厅,演唱完毕后,又马不停蹄骑行6里路赶到第二家。
在大学期间,陈星靠着打工的积蓄,聘请了武汉歌剧院的两位教授做他的声乐键盘辅导老师,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羽翼正丰的陈星梦想着能有早日放飞的一天!
1993年毕业分配时,陈星本可以分到中学做音乐老师,但他的梦想是要唱着自己创作的歌,迈进音乐艺术的领域。他谢绝了老师的好意推荐,开始了他在武汉辛酸的音乐流浪之旅。
陈星属情感丰富、性格内向的人。早在高考失利,情绪沮丧时,他信手写过一些歌词以宣泄心中的苦闷和忧伤。到了上大学时,他自己写歌自己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的衣袋里随时都装着笔和小本子,记录下生活中的每一个闪光点,捕捉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灵感。
那时,陈星每天唱歌至深夜,常常得翻院墙进校入寝。不得已,他在汉口江岸区租了一间房。唱完歌回来,他将记录的“思想火花”进行加工、整理、去粗取精。1994到1995的两年间,音乐漂泊的经历更成为陈星创作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活源泉,一大批优秀的作品纷纷在这个出租屋诞生。
一个冬天的夜晚,陈星唱完歌出来,雷鸣电闪,风雨交加。躲了一阵雨后,老天似乎还没哭够,他一头冲进暴风雨中……
孤单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陈星又冷又饿,浑身已淋得像个落汤鸡。找遍了一无所有、冷锅冷灶的家,好不容易寻出了半袋方便面,他不禁潸然泪下,想到为求学音乐而奔波,为生计而忙碌,“春夏秋冬孤单地走,风里雨里没有人问候……”头发上的雨水和着泪水便一滴一滴地融入了碗中,根据这特有的经历,他创作出了早期的作品《孤单地走》。
陈星没有过高的奢望,只希望人们能喜欢他创作的歌,能得到社会的认可。他常趿着一双拖鞋,背着一把吉他,头戴一顶遮阳帽,架上一副学生似的透明眼镜,出入于酒店推销自己的作品。记得一次到一家大酒店唱晚歌,他“犹抱琵琶半遮面”,走到一桌喝夜酒的客人面前,如卖小白菜一般卖自己的作品:“先生,要不要听歌?”人们把他当作了讨饭的乞丐,连声呵斥:“去!一边去!”陈星的心透骨的凉,掉头就走。刚走出酒店的大门,他自己问自己,能这样前功尽弃吗?不能气馁呀!于是又折了回来,终于最后一桌的客人们接纳了他。陈星放开歌喉,唱了一首他刚创作的新歌《伤心泪》,“黑暗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哭泣,是谁让你如此的伤心;黄昏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流泪,是谁把你伤得这样深……”
满桌的客人带头鼓掌,让他再来一首,陈星一口气又唱了几己创作的歌。
陈星开始把新歌带到歌厅里去唱,虽然没有音乐混响伴奏,也好评如潮。客人们对他的肯定,使他在情绪消沉时寻回了自信。后来,他找到一位老师,期望能得到这位音乐界权威的首肯。老师却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你的词曲有很多地方不符合音乐的传统规律……”陈星对老师的观点却不敢苟同,他认为通俗歌曲唱的是情写的是情,在创作手法上应该别出心裁,不应受传统音乐的限制和拘束,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1994年春节,陈星回洪湖老家过春节。正月初三傍晚,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弥漫了整个村庄。陈星倚在门口,望着这皑皑白雪,心情充满了无限的哀伤:浸透着血与泪的音乐流浪路呀,何时才是个尽头?突然,一股灵感喷涌而出,一个个优美的五线谱跳动在脑际。他信手拿起笔,一串串曲谱跃然纸上。他轻轻地哼着曲子,如泣如诉,婉转凄美,他暗自揣摸,这样的曲调,不适合填爱情歌词,适合抒发乡愁。正在这时,妈妈在堂屋里叫着:“星儿,饭都凉了,快进来吃吧!”这一声亲切的呼唤,仿佛从天外飞来,陈星的整个心都酥了。流浪在外没有人呵护的坎坷经历,对故乡及其亲人的怀念一幕幕如过电影般清晰地在他眼前闪现。他急切地说:“妈妈,你们先吃,不要打扰我!”顿时文思泉涌,他提起笔在纸上“沙沙”地疾书起来:“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又是一个春夏!”
两个小时后,《流浪歌》就在这故乡的茅草屋里诞生了。陈星噙着喜悦的泪花,轻拨琴弦,边弹边唱。姐姐和家人都被优美的歌声吸引过来,连不懂音乐的母亲也连声说:“好歌呀!”
犹如注了一支兴奋剂,陈星抱着吉他,冲进风雪中,邀来一批在外打工、回家过年的儿时伙伴们,请他们欣赏。听着、听着,伙伴们的喉头哽咽了:“陈星,这歌短小精悍,唱出了咱们游子的心声!”
春节过后,陈星怀揣着《流浪歌》到外地人常去听歌的武汉一家夜总会里试唱,效果也出奇的好,一曲下来,满场唏嘘一片,应观众的要求再唱一遍时,台下的人竟情不自禁地打着节拍,唱和起来……
多年来,陈星一直有个心愿,等有了钱,一定要给父母盖一栋漂亮的房子。
辛苦唱歌有了些许积蓄后,他了却了这桩心愿,并还清了父母欠下的8000元债务。解除了后顾之忧的陈星决定走出湖北到省外发展,继续去找“家”。
临出发前,他照例在歌厅里演唱自己创作的《伤心泪》和《流浪歌》。不料想,广州太平洋影音公司的著名音乐人朱德荣出差武汉也来到了这里听歌,这位成功推出《小芳》、《九月九的酒》、《大花轿》的制作人被陈星独特的演唱风格所震撼。“这歌是不是你写的?”“我不仅写了这两首歌,还创作了近百首流行歌曲。”朱德荣激动地连声说:“你快一首首哼给我听听!”
陈星一口气唱了几十首,朱德荣满脸欣喜:“你的歌唱得好,写得也好!”他当即选中了《爱恨缠绵》、《孤单地走》、《伤心泪》、《流浪歌》等五首,要求出高价购买,面对着朱德荣提出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天文数字,陈星断然地拒绝:“这是我一个时期的代表作品,我不是为了钱……”
陈星对音乐执著的追求使朱德荣甚为感动。
他留下了联系电话,并深情地说:“小伙子,你的演唱风格很有潜力和个性。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随时给你帮忙!”
1996年春,陈星漂泊到广州。万般无奈之际,他找到了朱德荣。朱老师忙里偷闲,热情接待了这位在乐坛里艰难跋涉的歌手,主动提出让陈星自弹自唱《流浪歌》、《伤心泪》,免费为他进行录音和简单制作。
第二天,他揣上录音的小样,找到广州中唱的一位制作人,试图碰碰运气。那位制作人听了后认为“此歌太凄凉、太哀伤,听众难以接受”,并说目前唱片公司经济不景气,暂时不可能有资金投资,礼貌地婉拒了。
陈星在广州呆了半个多月,带去的钱已经花光了,联系歌厅跑场也连连受挫,只有打道回府。
哥哥见陈星沮丧的样子,心中也不是个滋味,他给弟弟出了个主意:“吉他伴唱的效果影响不大,何不借钱去让音乐人大制作!”可制作一首歌需要一万元钱,两首歌就是2万。陈星帮父母造房和还贷,几经折腾,自己已身无分文,一下从哪儿弄这笔钱呢?
陈星找到住在荆州的二叔二妈说明情况,二妈通过熟人贷了2万元的款,但期限不能超过3个月,陈星二度赶到广州,请朱德荣制作,朱德荣知道陈星的钱来之不易,留下4000元钱给陈星作生活费。
可临到进录音棚时,陈星却退缩了,他担心如果一旦失败,2万元钱血本无归,他拿什么来偿还。情绪的低落直接影响到嗓子嘶哑,因而,第一次没有录成。
看到哥哥的满面愁容,陪同去的弟弟一个劲地为哥哥鼓气:“哥呀,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录。这2万元我打工也要替你还上!”多么善解人意的弟弟呀!陈星眼睛湿润了,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第二次走进录音棚时,他全身心地投入,一次成功。
录制的歌还没有消息,可托二妈贷的款已经到期。
陈星又四处奔波,借款还贷,恰好以前的一个朋友在宜昌做生意得知了他的境况,借了2万元,解决了他的困难。
1996年8月,陈星终于盼来了好消息,朱德荣从广州打来了电话:“我所在的广东省唱片有限公司,愿意投资为你拍《流浪歌》的MTV!”那一刻,陈星永生难忘,立即动身赶赴广州。
这以后,好运就接踵而来。1997年初,朱德荣“三顾茅庐”,代表广东唱片公司到武汉正式聘请陈星作该公司的签约歌手。
陈星还清楚地记得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衣衫单薄的陈星向朋友借来一件羊皮大衣去会见他的恩师。再度相逢后两双手激动地交叠重合良久。俄顷,陈星接过合约,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公司将全力投资包装陈星的歌。”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拭去眼角兴奋的泪花:“我再也不是流浪的歌手了,我终于找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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