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是骑着那野马的疯子,充满了恐慌,只能紧紧抓住一些似乎可靠的救命稻草--财富、家庭、事业、梦想、爱情以为只要紧紧抓住就万事大吉。不知不觉中,心性的天空被贪婪、怨恨、痴迷、傲慢、疑惑、嫉妒的乌云所笼罩,此生在毫无实义的漂泊中空耗了近四十个年头,无时无刻都苦不堪言。
虽然自己偶有意识想要摆脱,却由于缺乏智慧和无始以来的习气而没有力量对治,终究无法自拔,只好把那些稻草抓紧再抓紧,殊不知那执着恰恰是所有烦恼与痛苦的根源。这执着使我目光短浅,心量局限。记得青春年少时,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发型是否整洁漂亮。
一次与伙伴去修剪头发,沾沾自喜地从理发店出来,路上却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连人带车跌进路边的污水中,满身满脸都是泥污,我爬起来最先做的是照镜子,看自己新修的发型是否凌乱,惹得路人和同伴嬉笑不已,而我竟不曾发现头发下面自己的脸被泥污弄得狼狈不堪,真是可笑啊!对细小事物的执着已足以障蔽自己的目光,那对所谓重大事物的执着就更不待言了。这执着使我疲于奔命,劳苦不息。
九十年代初,我以优异的成绩被一所万众瞩目的高等院校录取了,既然是万众瞩目,其中的人杰精英当然满目皆是。我在原来的生活圈中自认为是凤毛麟角,来到新的环境,满眼皆是强力的对手,处处争先恐后,却处处败下阵来,无形的压力不知不觉中时刻笼罩着我。
终于,心中的愤懑找到了喷薄而出的出口,在一次突发事件中,我看似有理地挥舞着拳头,甚而举起了刀鲜血溅在墙上、脸上我被开除了。这于我来说无异于毁灭的打击, 可是充满懊悔的我依然不甘心在成功的路上就此失败。我流放了自己,躲到一个无亲无故的城市。
事隔两年,我重新考回那所大学,亲朋好友都感慨我的坚韧不拔,我也再次踌躇满志,但愚昧的我丝毫没有觉察,这是我执的又一次胜利。再次上大学后,对名利的贪求驱使我隐忍着咬牙生扛,一刻不停地在功名利禄的道路上攀爬,小有成绩就徒生傲慢,不可一世;偶遇挫折,又辗转反侧,一蹶不振, 像名利的奴隶一般片刻不得安宁。
而立之年,成家立业,经历了些许人生的变故,貌似对功名利禄看淡了许多,那其实是出于无奈罢了。此时却对感情产生了极大的执着,每每回家探望父母,都要一厢情愿地去安排他们的生活,买回去很多自以为可以尽表孝心的物件,教他们如何使用,完全没有顾及家人的感受,好像是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个儿子有多孝顺,这自我标榜似的关爱真是让人羞愧啊!
现在想来,自己口口声声的爱其实都是自私,是强制的要求被接受,是索取你们也要如此爱我的筹码,真是可悲。回想此生罔过的近四十个春秋,心时刻被执着的铁索捆缚着,没有片刻的安乐,反而不知造了多少恶业。
二零零八年的元旦,是诸佛菩萨不舍众生的慈悲引领我皈依三宝,佛无二的智慧和悲悯给了我这个在凄冷暗夜里不断漂泊的浪子如父般的拥抱。皈依时那清脆的弹指一响,好似一缕阳光,穿透了乌云遮蔽的天空,我才知道乌云的上面有着自由的天空、绚丽的阳光。我试着打开心扉,试着去拥抱一切,试着为别人着想, 试着给予无私的爱
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这些恩恩爱爱的执着曾经像无形的绳索,捆缚着我,稍不如我意,就怨天尤人或针锋相对,在患得患失中尝尽苦楚。而现在我才知道,世事无常,夫妻因缘尽时,还得分手;子孙满堂,却任谁也不能代为死亡;高朋满座,也只如擦肩而过的路人,毕竟分离。今日佳偶,怎知不是昔日冤家;今日对头,又怎知不是过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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