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佛教,是指从唐高祖武德元年(618)到哀帝天祐四年(907)二百八十九年间李唐一代的佛教而言。这一时期,也正是自六祖慧能(638-713)之后,禅宗之风日益光大之际,禅门高俊人才辈出,宗门林立。禅宗,主张修习禅定,也称“佛心宗”,主张教外别传(如来言教以外的特别传授。),以心悟道。菩提达摩传入中国后,再传给慧可、僧璨、道信,至五祖弘忍,分为南宗惠能,北宗神秀,时称“南能北秀”。
惠能指出,佛性人人皆有,创顿悟成佛之学,一方面使繁琐的佛教简易化,一方面也使从印度传入的佛教中国化。因此,他被视为禅宗的真正创始人。我们现在所说的禅宗,主要是指尊惠能为宗南禅宗。
慧能著名的弟子有南岳怀让、青原行思、荷泽神会、南阳慧忠、永嘉玄觉,形成禅宗的主流,其中以南岳怀让、青原行思两家弘传最盛。南岳下数传形成沩仰、临济两宗;青原下数传分为曹洞、云门、法眼三宗;世称“五家”。其中临济曹洞两宗流传时间最长。临济宗在宋代形成黄龙、杨岐两派,合称“五家七宗”。
禅宗具有简洁之美。修习禅宗者必须要有上根利器,也就是超高的智慧和觉悟。石头希迁说,你能悟得就悟得,悟不得就悟不得,自去寻别处去。可谓不留情面,门缝孤峻。石头禅师师承沉默寡言的青原行思,高冷之风一门独传,难怪另一支的马祖道一要说他“石头路滑”了。
盛世之朝尚玄崇道、往来于禅门习禅者众多,而禅宗江湖的两位老大哥,一位是师承南岳怀让的马祖道一,一位就是石头希迁了。论起辈分来他们是师兄弟关系,江湖上传言:江西主大寂(马祖),湖南主石头,往来憧 憧,不见二大师为无知矣。可见两位大师的地位如何高崇。它也真实地反映了当时以马祖、石头为代表的南宗禅的兴盛。
虽然如此,禅宗的教法是“意外之教”,是可以挑战权威的教法。我们经常看到禅宗公案里,徒弟要与师父进行对话,这些对话暗藏玄机和锋机,师父没有“得道”的智慧是罩不住的。
邓隐峰禅师是马祖道一门下的弟子,一天,向师父请辞,马祖道一问:“你想到什么地方去?”邓隐峰说:“我想到石头希迁禅师那里去。”马祖说:“‘石头路滑’,小心摔倒啊!”邓隐峰说:“我随身带着拄杖(锡杖),任凭路滑也摔不倒我,何况见他后随机应变,逢场作戏而已。”就这样,他便上路了。
刚到石头希迁禅师那里时,他便绕着禅床转了一周,嚯朗朗振得锡杖声响,问道:“你的禅道宗旨是什么?”石头希迁禅师仰天长叹:“苍天哪,苍天!”邓隐峰站在那里,无言以对。于是回去把情况向马祖道一大师讲了一遍。马祖道一大师说: “你还回去,如果他再喊‘苍天’,你就‘嘘’他两声,看他如何应对。”
邓隐峰接着又返回石头希迁禅师那里,仍然依照先前那样问他“是何宗旨”。石头希迁禅师却先“嘘嘘”两声作答。邓隐峰又无语而归。
经过这两次“滑倒”的教训,邓隐峰开始虚心参习,经常来往于石头和马祖之间,在两位大师的引导开示下,最终“于马大师言下契会(开悟)”(《景德传灯录》)。开悟后的邓隐峰俊烈的禅风中带着幽默智慧。
禅师传授禅法除正面宣示外,经常采取反诘、否定、暗示和比喻等方式。禅师为了截断弟子对某一问题的执著或迷误,可以所答非所问,也可以不回答,甚至示之以某种动作,乃至语默并用,棒喝交驰。
有一天药山惟俨在看佛经,弟子问:"和尚寻常不许人看经,为什么却自看?"他回答:"我只图遮眼。",弟子问是否可以学他也看经?惟俨则说:"若是汝,牛皮也须看透。",意思是怕弟子无有休止地读下去而忘记识心见性的本旨。
又有一日闲坐,有僧问惟俨禅师:"兀兀地思量什么?"他回答:"思量个不思量底。"问:"不思量底如何思量?"答:"非思量。",意思是思量是为了不思量,为了不思量可以不思量。
因为禅宗发展至后来并不强调禅定、学习经论,缺少心形合一的修炼,这样智慧的回答方式成为后来者依样画葫芦的“口头禅”。
而禅宗教法最特殊也最吓人的要数师承青原行思—石头希迁—天皇道悟一脉的德山棒喝和师承南岳怀让——马祖道一——百丈怀海的临济宗。因为马祖道一和石头希迁经常互相介绍门人弟子到对方门下学习,所以德山棒和临济喝有异曲同工之处——都能够起到“止”的作用,止住思维,当下即悟。
临济宗者,青天轰霹雳,陆地起波涛。黄辟希运继承了马祖道一的大机大用。希运自谓他的禅学思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唐宣宗尊其为空前绝后的高僧。后来临济义玄继承他的法脉开创临济宗。
希运不主张读佛经,而主张读“公案”(即禅祖行止记述及语录);不主张苦苦修行,而注重顿悟。他接引信徒的方式单刀直入,机锋峻烈,常以手启或警句使人悟省。凡是向希运问法的人,入门之前必遭当头一棒,能对棒击领悟者,方纳为弟子。义玄曾三度向希运求问禅义,三度被希运当头棒打,只得离开黄檗。经大愚禅师指点,义玄得省悟,又重返黄檗,终得师从希运。并开创临济宗一脉。义玄在临济院接引僧徒,也袭用希运“当头一棒”的接引法,同时伴之一声大喝,后世故又有“当头棒喝”之语。在北宋初期,云门宗的法嗣颇为兴旺,而临济一家与之相比要显得门庭冷落,这与临济宗的教风峻烈、不落人情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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