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期间住于四会贞山六祖寺,晨听钟而暮闻鼓,不由想起千年前神秀与六祖的那段禅门公案。
据史上记载,当年五祖弘忍年纪老迈,于是要诸弟子作一首偈,察看各人的心性见地以传衣钵。神秀大师作的偈是:“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六祖慧能作的诗则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神秀的禅诗,清楚地说明了佛家修持过程的三个阶段,是为戒、定、慧。认为众生的身体就如同菩提树,众生的心灵则象明镜。需要时时不断地将它掸拂擦拭,不要让它被尘世的污染把光明的本性给遮住了。
慧能则认为一切众生先天就具有清净无染的“自性”,也就是“佛性”;所有的外物都是心产生的,所以菩提并没有固定的树的形象,心中的明镜形象也是一样,都是虚妄。这些本来全是虚无,是由心产生的,只要自心光明透彻,就不存在什么尘埃?
弘忍看了惠能的见地,认为他已经明心见性,于是便在夜间唤他进房,为他说法,付法传衣 。 弘忍付法时曾说:“自古传法,气如悬丝;若住此间,有人害汝”,于是慧能远走岭南,这才有了贞山六祖寺的由来。
神秀为禅宗"北宗"创始人,他的弟子普寂、义福(行思)继续阐扬其宗风,盛极一时,时人称之为"两京法主,三帝门师",两京之间几皆宗神秀,后世称其法系为北宗禅,可见其禅法亦是极为高超的。直到后来,出现了净土法门,才使得这个“不取相貌,心系一佛,起大疑情,‘念佛者谁’”的北渐念佛禅,慢慢地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而六祖慧能则长居岭南,弘扬“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的顿悟法门,此后则大盛行于世间,直到现代。神秀之禅由方便入为渐门,惠能之禅直指人心为顿门。后人多以为顿悟是大乘法第,远超渐法,却不知法有层次,法有精良,顿悟谈何容易。连六祖都说“我此法门,乃接引上上根人。”上等根器还不算,要上上根器,最上等智慧的人才行。
世间有上上根器的人何其稀少?众多想参禅悟法的人多是平常根器,这就需要习渐法以养根性,以明本心,这就是渐法的重要性。可惜后来之人多不愿意持戒受持,皆因此要受苦。只想夸夸其谈,自以为是在顿悟,不知离真法远矣。
想起神秀与六祖的往事,这种顿悟与渐法的分野,不由得想到丹经武学的传承亦是如此。丹经武学有三传法境:初传、宗传和神传。“初传唯一见形迹出,宗传始悟法心传。神授真如演道妙,会将神髓谱中观”。
丹经武学是昔日九脉合真而后的内容,原名真元修真法,是融合了儒、释、道三教修真之后的教外别传功夫。初传是以形迹出现,这个形迹不仅仅是指武功的动作、姿势,还包括了声律的吟诵,书法的学习,画画的操修,凡一切外在有形有迹之形象皆在其中。
宗传亦是心传,叫作口传心授,是以心传心,要心领神会方可,正是“宗传始悟法心传”。这种法心的相传并不是完全脱离了有形之物,只是更多以意境出现。比如通过语言出之,或以文字出之,历史上的另一个禅宗公案就是以语言出之:二祖慧可心中有烦恼,于是他对达摩祖师说:“请老师为我安心”。达摩当即说:“把心拿来”,于是慧可顿悟。
这里要说明一点的是,这种禅机的开悟,是需要老师有大智慧,有真如本性,用灵光去震动弟子的身心元气才能起到效果,并不是只是嘴巴说说即可。
那么什么是神传呢?是学者去体悟谱文和经文之中灵动之境,没有初传和宗传的基础,是很难领略到这种意境的。宗传是心传,“心死而神活”,当通过各种文武的操持,使自我的先天灵性得以涣发,则真如智慧得以启迪,此时才能进入神传之境。按丹经武学的传习来看,神传就得多读功谱,从而才能通权达变,使真如心性在声韵,境遇中唤醒。
丹经武学的传习其实也包括了很多禅宗的修行,是文武双修之法门,是真正的教外别传,也就是说不在宗教里传承了。按后世神秀和慧能的传承来看,他们并没有传下文武双持之法,多只以禅法参悟,而少有以武功同习。
禅宗之道祖达摩在历史上曾经留下一苇渡江的传说,震撼世人,这是何等的精绝武功!而历史上亦有十三棍僧救唐王之故事,可见当年少林的禅宗不是光修佛法,同时也苦练武功。
少林的禅法高深,武功也非常好,禅法与武功要一起参习,才能更好的显现真如智慧。我的老师李兆生先生除了是武当太乙铁松第十三代掌门,同时也少林老祖飞龙宗的第九代掌真。先生曾经摘录少林诸多神功谱文传世:“开卷宣刊九转功,老祖留下三华典”,“面壁穿破此中机,始将佛门真如显,”这是说达摩老祖传下了很多好东西。
“面壁穿破此中机,始将佛门真如显。曾见禅法照大千,授下武械并长短。”这是说老祖面壁参悟的不仅仅只是佛法,还有惊世的武功,禅法与武功是建立在同一个基础上的,所以才能禅武合一。
“禅定光中日月齐,山窗不推帘半卷。达摩杖飞剑铲威,存有惊世十三险,”这是叙述禅宗武学的特点,要禅武合一,始见真功。“怒目神真遇强敌,慈心善士托瓷碗”,这是说佛法也需要武技来保门护道,来辅助弘扬佛法;佛法的修习可以化解练习武功的乖戾之气。
“金本匿在洞中藏,金笺封真五百载。天高日朗烟霞动,千古真脉法承远”,这是叙说飞龙宗的传承由来,当年九宗汇元,九脉合真之后,经历了封真五百年的历史岁月,如今这千古真脉又重新开始广传。
著此文以记念禅宗之祖达摩,以老师所作之诗作为结尾吧,从中可以看出宗风的三传之法是如何传承:
“初传之课演道机,先将形骸见准时。
宗传之课心悟法,未参初传不可知。
惟见三传显道妙,传神之密启神思。
留下谱文藏神境,参透真如隐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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