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杨紫主演的电视剧《香蜜沉沉烬如霜》正式定档江苏卫视，成为今年一线卫视黄金档播出的第一部古装剧。就在同一天，杨紫主演的另外一部古装剧《天乩之白蛇传说》却在爱奇艺上悄然下线。一进一退，一喜一悲，验证了人世间的“能量守恒定律”。

不久，爱奇艺发布官方声明：“《天乩之白蛇传说》已获得电视剧发行许可证，因其内容需要调整，7月23日起暂时从爱奇艺平台下线，后续上线时间另行通知，感谢大家关注。”

据了解，《天乩之白蛇传说》于7月9日正式上线爱奇艺，还采用了“会员抢先看全集”的编排方式。虽然在网络首播，但《天乩之白蛇传说》获得了电视剧发行许可证，完全按照传统电视剧的内容标准来制作并且通过了审查。这和之前“自审自播”遭遇下架的网剧有很大不同。

作为新版“白蛇传”，这部剧有一个生僻的前缀“天乩（ji）”, “乩”的意思是“占卜问卦”。先是《天下长安》央八临播撤档，接着是《天乩之白蛇传说》上线再遇下架，欢瑞真要找高人求上一卦。

“佛系”抗议也高能，全IP下架是斗争目的

除了《天乩之白蛇传说》，近期下架的网剧还有《萌妃驾到》，这是一部以单元剧形式播出的古装轻喜剧，由于该剧台词内容太过“现代”“雷”，而一度被网友吐槽。

等到它重新上架之后，观众发现该剧被删减了1集内容。原本影射现实生活的内容剧情被加以修改，第10集整集被删，内容涉及“妇联”“女权”。

今年以来，古装剧在卫视播出遇到很大困难。整个大环境对于古装剧的审查提出更加严苛的要求，这似乎也影响到了网络平台。在爱奇艺的声明中，提到下架原因为“内容需要调整”。

《天乩之白蛇传说》以《白蛇传》为蓝本改编，保留了白蛇化人、西湖相会、雄黄酒现原形、雷峰塔镇妖等经典剧情，但增加了更多的奇幻与虐恋的元素。不少网友猜测，《天乩之白蛇传说》的下架，跟剧中小青和法海的感情线有关。

根据网络舆情判断，这种猜测比较靠谱。因剧中法海和小青的爱情线引起了佛教界不少人的不满，《天乩之白蛇传说》被冠以“辱佛”“辱僧”的罪名。在佛教网站“禅林网”的微信公号上，从上周开始，已经连发了多篇讨伐檄文。

禅林网的文章写到，“该剧编排‘法海’角色以佛教僧人的形象，与蛇妖小青饮酒、搂抱、接吻、互诉心中情爱、爱到死去活来。甚至就连出家，都设定为不敢直面爱情的怯懦和逃避，之后更安排僧人角色在放弃信仰、追逐世俗情欲的漩涡中反复挣扎。”

文章还提到，“佛教界人士已组织材料，向国家相关职能职权部门递交投诉举报信，并通过多种渠道展开合法权益的维护。”维权行动以该剧涉嫌诋毁与歧视宗教为名，要求对《天乩之白蛇传说》出品方“欢瑞世纪”、播放平台“爱奇艺”采取严厉措施，立即停止该剧的播出，消除节目源、消除多方恶劣影响。

事实上，在《天乩之白蛇传说》下线之前，爱奇艺也对部分争议内容进行了删减。但是佛教界护法居士强调：“剧方删减镜头不过是抱着逃避审查的侥幸心理。”“删减版依然保留着很多辱僧镜头”“这剧不是要删减，而是要依法下架！”

你以为这部剧下架就能了事？并没有——“亿万佛教信众正在聚焦《天乩之白蛇传说》手游、动漫、电影、小说等全面清毒！”

又是制作表情包，又是引经据典，还能看懂企业财报，熟读法律条文，号召“依法下架”……这波“佛系维权”着实打破人们对佛教徒吃斋念佛、六根清净的刻板印象。

从“三观之争”到“压力群体”，文艺环境趋向保守

宗教问题一直是影视创作的一个敏感点。穿越剧《不负如来不负卿》在悄然开播后冷处理，播放量不过1亿，没有引起佛教界关注。在剧中，原著小说中的高僧鸠摩罗什被改名为罗坻，整个故事也被架空。但是，在一篇网传的“关于影视题材拍摄内容的内部分享”文件上，《不负如来不负卿》依然被当做反面教材。

早在2015年，陈凯歌执导的《道士下山》就遭到道教界的抗议。尽管自播出之前，片方就与中国道教协会有过沟通，并按照要求对于剧情做了修改，但是依旧引发民间道教徒的不满，要求陈凯歌道歉。

网剧《无心法师》设定男一号无心的身份设定上可谓煞费苦心，虽然穿着僧袍，但是留发，能够画符作法，非僧非道，巧妙躲避了徒子徒孙的挑刺。现在看来，《天乩之白蛇传说》“会员可提前看全集”的编排方式，多少也跟“打包放送预先排雷”有些关系。

事实上，“法海也懂爱”的影视改编不是《天乩之白蛇传说》的发明。早在1993年徐克执导的经典影片《青蛇》中，就抛开民间故事中的传统设定，从青蛇的角度去探讨青蛇、白蛇、许仙及法海之间的情感纠葛，对人间是否有情及情为何物提出质疑。试问，徐克也要道歉吗？《妖猫传》中的高僧空海还逛了青楼，陈凯歌继续道歉？

最近，由《英国病人》《钢琴课》豆瓣评论引发的“三观之争”甚嚣尘上，朴素的道德观已然成为一种中国式的“政治正确”，指引着大众的审美趣味。“三观之争”再怎么离谱和可笑，它也只是一种观后评议，而类似《天乩之白蛇传说》这样遭遇到的“压力群体”却可以直接助推影视审查泛化，干扰正常文艺创作。

众所周知，中国的影视审查已经足够敬业，不需要非专业人士指指点点再添几把火。《天乩之白蛇传说》已经拿到电视剧发行许可证，这意味着它已经“无公害”，是符合文艺创作规律的。

禅林网认为《天乩之白蛇传说》丑化了历史中的法海禅师：“从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锋塔’到今天《天乩之白蛇传说》，佛弟子从来不会认同‘彼此无关’之说。可见，大家还是认同，剧中的法海禅师与历史上的禅师是分不开的，同名的连带效应直接影响到现在僧众的根本形象。”

按照这种原教旨主义的追溯，在民间传说的原本故事中，法海本身就是一个反派，是不是意味着赵雅芝版《新白娘子传奇》也要禁播？金庸武侠小说涉及佛教也有不少，尤其是《天龙八部》里的虚竹这个人物形象，戒律尽犯，通通封杀？

网红道士梁士扬在《道士下山》“被道歉”风波中，曾经发出不同的声音，现在看来难能可贵：“诚然，小说和影视剧对道教有丑化，但是也有美化啊，总不能夸赞道教神仙生活就是道教了，丑化道教就不是道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对道教都有自己的看法，丑化美化都很正常，因为毕竟都是娱乐性的，只不过无论美丑都改变不了道教的根本。”

从崔永元因《手机2》叫板冯小刚，到AC米兰球迷抗议《西虹市首富》，再到《天乩之白蛇传说》引发的“辱佛”风波，“压力群体”的非官方审查成为中国影视行业的“新常态”。一个幽灵，一个“人人争做审查者”的幽灵正在影视行业游荡……

【文/杨文山】

The End

出品 | 北京独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监 制 | 李星文

主 编 | 杨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