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按照原作大小等比例复制的行唐清凉寺壁画摹本在石家庄市美术馆展出。这幅绘于500多年前的“三菩萨”巨幅壁画在上世纪20年代流失海外，现藏于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为其镇馆之宝之一，偶然间被家乡人发现后引发关注。壁画临摹团队历时三个多月临摹完成之后，“三菩萨”壁画摹本参加了全国范围内的系列巡展，现在终于回到了故乡。展览开幕式上同时举行了壁画摹本捐赠仪式。

□本报记者 杨惠玲

面庞丰腴，体态雍容，衣饰华丽，栩栩如生……走进石家庄市美术馆第五展厅，展墙上高大的“三菩萨”壁画带给人一种视觉震撼。

来自行唐清凉寺的“三菩萨”壁画现藏于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展出在中国馆最显眼的位置。清凉寺壁画临摹复制工程发起者、组织者和参与者，河北博物院副研究馆员郝建文介绍，清凉寺壁画的画幅之巨、艺术水平之高，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上世纪20年代，大英博物馆研究员宾扬先生就曾感叹：“这幅壁画使大英博物馆在中国艺术这个特殊的领域，目前处于无可匹敌的地位。”

省内罕见的大体量古代壁画

现藏于大英博物馆的行唐清凉寺“三菩萨”壁画，高4米、宽3.9米，画面中共有三尊菩萨，每一个都面庞丰腴、体态雍容、衣饰华丽、栩栩如生。从左向右，三菩萨所持的法器分别为拂尘、佛珠和如意。中间为主尊，正面，身躯高大。两侧为胁持，侧身，面向主尊。

“河北现存的古代壁画不少，但像行唐清凉寺壁画这么大幅的，却极为罕见。”郝建文介绍，如此大体量的单幅壁画，目前在河北境内或许只有涞源阁院寺的壁画能比得上，“但阁院寺的壁画损毁比较严重，现仅存壁画中人物的腿部，太可惜了。”

说起与清凉寺壁画的“缘”，郝建文说，偶然的相见，就再也没能忘掉它的容颜。

2010年春，郝建文在行唐县进行文物复查时，县政府招待所墙上的一组彩色壁画照片吸引了他：画中人物姿态优美，造型和设色与河北境内的其他壁画都不相同，这幅壁画来自哪里？又是谁拍摄了这些照片？当时已和壁画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郝建文敏感地意识到，这幅壁画极为珍贵，而且它一定和行唐有关系。

经过多方打听，郝建文了解到，这幅壁画来自行唐县清凉寺，上世纪二十年代流失海外。1994年，行唐县委的一位领导同志接到一位中国外交官的来信，得知在大英博物馆中国馆最显要位置展览着一幅行唐县清凉寺的壁画。2002年，这位领导率团到欧洲考察，终于在大英博物馆见到了这幅牵挂多年的壁画，并拍摄了照片。

在大英博物馆，“三菩萨”壁画说明牌上的文字标注：“这幅壁画原在清凉寺（1183年建立，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战火中被摧毁），清凉寺是往来佛教圣地五台山朝圣者的重要驻足点，1424年五台山僧人作了这幅画，1437年和1468年补绘。15世纪，河北行唐县，1927年，0518，0.8 G.Eumorfopoulos捐赠。”G.Eumorfopoulos（乔治·尤摩弗帕勒斯）是世界著名收藏家，他在1927年将这幅壁画捐赠给了大英博物馆。

清凉寺壁画的下落这才为人们所知。

五台山僧人绘于五百多年前

据清代行唐县志记载，清凉寺建于金大定年间（1161年-1190年）。有史料载，清凉寺直属五台山管理。历史上诸家名流、达官显贵等去五台山礼佛途中均会在此歇脚，故又名“歇脚寺”。清凉寺建筑艺术出众，各大殿都有壁画，相传五台山僧人绘就的“三菩萨”壁画久负盛名。

清末民初，战乱频仍，民不聊生，清凉寺也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日益残破。据当地老人回忆，1925年秋冬，行唐上碑镇一张姓人通过定州一买办商人把壁画私自卖给了英国人，“三菩萨”壁画被分割成12块运走。而清凉寺也自此日渐衰落，最终在战乱中损毁殆尽。

郝建文也曾就行唐清凉寺壁画的相关问题，发邮件请教过大英博物馆亚洲部中国书画及板画负责人陆于平博士。陆博士在回信中指出：“关于河北清凉寺壁画，大英博物馆的前任研究员宾扬先生曾经在1927年出版过一本书，书中提及清凉寺有一块1425年的石碑，说明了寺院的壁画是山西省五台山寺院于1424年委派人到清凉寺绘制的，后于1437年和1468年重修。”

“从现存情况看，当时壁画揭取的技术不好，分割部位丢失的画面较多，安装完成后又进行了补绘。不过，在揭取壁画前，他们还是充分考虑到了人物面部和手部的完整。”郝建文介绍，“三菩萨”壁画当年被揭取时将每尊菩萨分为大小不等的4块，一共12块。

关于壁画中三尊菩萨的具体身份，郝建文推测，中间为观音菩萨，左边可能是普贤菩萨，“这幅壁画是五台山僧人所绘，而五台山又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所以我觉得右边可能是文殊菩萨。而且，这种排列形式在很多寺庙中都有，山西地区也出现过，比如太原的崇善寺、长治的崇庆寺等。”

仔细观察右边的文殊菩萨，面部呈深褐色，和另两位菩萨面部的颜色明显不同，但深褐色的面部有残留的白色，和其余两位菩萨色彩一致。“这表明，现在看到的深褐色的面部及五官，是里层的壁画，白颜色那层画面的五官已全部脱落。”郝建文说，这和大英博物馆壁画说明牌上提到的“补绘”正好吻合。

壁画摹本捐赠行唐永久展陈

“这么珍贵的壁画流失海外，实在太遗憾了。不仅当地百姓无法一睹真容，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人们遗忘了。”郝建文想，一定要等比例临摹一幅壁画，让行唐人、河北人乃至中国人都知道，河北还曾有一幅这么精美的壁画，让人们不出国门也能看到它。

2017年，郝建文了解到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古代壁画暨流失海外珍贵壁画再现传播与展示”正在筹备，于是当即决定着手临摹清凉寺“三菩萨”壁画。

由于这幅壁画体量巨大，郝建文便组成了包括长春大学教师桑蕾、吉林艺术学院教师邰浩然、河北师大教师田红岩、唐山职业画家王亚新以及他们各自的一些学生在内的26人临摹小组。虽然这次临摹没有工作经费、没有任何报酬，但参与者都无怨无悔。

临摹古代壁画，最好是能看着原作来进行，古人的用笔和设色一览无余。但这次临摹不仅没有原壁画可参照，而且临摹小组的成员都没有见到过原壁画，委托朋友拍的照片也不是特别清晰，壁画有的部分还需要根据经验去理解、去刻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由于临摹小组成员身处三地，郝建文将壁画画面“分割”为三幅，分别在长春、唐山和石家庄三地动手临摹，最后集中在石家庄进行调整。尽管临摹过程中困难重重，但经过大家3个多月的共同努力，这幅壁画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世人眼前。

从2018年9月起，2017年度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千年壁画，百年沧桑——古代壁画暨流失海外珍贵壁画再现传播与展示”相继在成都、太原和北京等地巡展，行唐清凉寺“三菩萨”壁画摹本在其中尺幅最高，获得了极高的人气。

巡展结束，临摹小组成员一致决定，将这幅壁画摹本无偿捐赠给行唐县文物部门。

今年5月，郝建文应邀前往大英博物馆观摩“三菩萨”壁画。看到壁画原作的那一刻，郝建文的感受就是“震撼”：“清凉寺壁画画幅之巨、艺术水平之高，使它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面对壁画原作，郝建文感到之前的临摹还有欠缺，不免又心生遗憾，他计划重新临摹一次，“我相信效果一定会更好。”

此次在石家庄市美术馆进行的“佛缘匠艺 古县华章——行唐县清凉寺三菩萨壁画摹本暨历史文化展览”，自7月6日始展期10天。展览结束后，壁画摹本将捐赠给行唐县文物部门，并将永远展陈于明年投入使用的行唐博物馆。

由于各种原因，中国有很多“国宝”流失海外。在各方的努力下，近些年来，有的文物历尽波折回归祖国。我们期盼着，行唐清凉寺壁画真迹也能够早日回到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