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取经,千辛万苦。取来的经,是梵文,还得译经。翻译佛经,既需要懂梵文(印度文),同时又需要懂汉语的僧人,这是译经的前提条件。仅有此“双语”能力,译经还是不行!因为经文内容晦涩难懂,还得懂得中国文化,特别是精通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家思想。如果具备了上述两种能力,方能译出让中原僧人、贵族和老百姓明白、接受的佛教教义。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印度佛教传入、翻译、理解和发展的初创时期。这一时期的译经工作,一直困扰着天竺、西域来的高僧们。佛教不同于中国的黄老仙术,中原人对佛教的理解还处于混沌状态。需要如格义、比附类的传授方法,特别是运用中国儒家等文化,来传授解惑。在译经的实践中,首先采用此法的是在建业弘法的住持康僧会。
康僧会 (?-280年)祖籍康居(今巴尔喀什湖与咸海之间),世居天堂师,随其父经商移居交趾(今广东广西的大部分和越南的北部)。10 余岁出家。吴赤乌十年(247年)到建业(今江苏南京)设像行道,孙权为其建建初寺,史称此为江南有佛寺之始。康僧会在建初寺译编有《吴品》(亦谓《小品般若》)、《六度集经》共二部14卷,又传泥洹呗声,注《安般守意》、《法镜》、《道树》三经。
译经采用比附方法,实现佛教中国化的新突破
康僧会在弘法中找到了一个“比附”翻译的新方法。由于康僧会在中国遍览儒家、道家经典,为了能够让中国人更容易接受和理解佛法,佛法在康僧会的笔下,更多地糅合了儒家和道家的思想。
康僧会翻译的佛经有《阿难念弥经》《镜面王经》《察微王经》《梵皇王经》《道品》《六度集经》等。注释的经典有《安般守意经》《法镜经》《道树经》,还为这些经典撰写了经序。如今《六度集经》仅剩八卷。《阿难念弥经》《镜面王经》《察微王经》收录在《六度集经分卷第八》中,也有作为《六度集经》的小经而别行的。康僧会翻译事业的主要成就体现在《六度集经》,其中大量使用了儒家话语,将仁、孝等儒家推崇的品格融入佛本生故事,着力塑造佛陀的仁君形象,实现了佛教中国化的新突破。
《六度集经》中以“布施度”体现佛陀前生的“仁德”。经云:“布施众生,饥者食之,渴者饮之,寒衣热凉,疾济以药。”这种思想,其实质便是儒家《礼记?礼运大同篇》所说的:“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思想。又《六度集经》云:“民之不善,咎在我身,愿丧吾命,惠民雨泽”,又云:“吾心秽行浊,不合三尊四恩之教,苦酷人民,罪当伐己。流被下劣,枯旱累载,黎庶饥馑,怨痛伤情,愿除民灾,以祸罪我”,这种“仁君”思想与《论语?尧日篇》中“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的思想如出一辙。孟子也说:“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
大慈大悲与仁义相融合,在佛本生中寄寓仁的理想
《六度集经》还极力宣扬孝的思想。众所周知,儒家极力提倡孝道思想,《孝经》云:“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而康僧会大师所译的《六度集经?忍辱度无极章第三》中,讲述了啖子在山泽中奉养年迈且双目失明的父母的孝感天帝的故事。迦夷国王离宫入山田猎,误射死为二亲汲水的啖子。国王痛悼不已,寻找到啖子父母,亲自牵引他们来到啖子尸体处。其父母悲痛,仰头哭喊:“天神地神,树神水神,吾子啖者,奉佛信法,尊贤孝亲,怀无外之弘仁,润逮草木。”又说:“若子审奉佛至孝之诚,上闻天者,箭当拔出,重毒消灭,子获生存,卒其至孝之行;子行不然,吾言不诚,遂当终没,俱为灰土。”帝释感动,从天而降对二人说:“斯至孝之子,吾能活之。”目睹啖子复活,迦夷国王说:“奉佛至孝之德,乃至于斯。”遂命令从今以后,率土人民皆奉佛十德之善,修啖子至孝之行。这则故事在云冈第9窟前室西壁下层南侧以图为录。故事反复渲染啖子所以死而复生,在于奉佛,在于至孝。因奉佛而有仁德、孝道,因奉佛而得福报。
康僧会在弘扬佛法中,借用中国传统的儒家经典和天人感应论解释教义,进而把“儒典格言”同“释教明训”等量齐观,把佛教的“幽远”当作周礼明教的外育,他的传教重要内容就是因果报应和生死轮回,希望当权者以“孝、慈、仁、德”训世育物。这实际上是把儒佛思想融通的一次重要尝试,是佛教经典传译方面的中国化的重要实践,其功厥伟,意义深远。
吴天纪四年(280年)四月,康僧会于建初寺无疾而终。敦煌莫高窟第323窟,开凿于唐初,壁画内容多为佛教史和历史人物事迹。在323窟的北壁,自西而东共画了5组画面,分别是:汉武帝获得匈奴金人和张骞出使西域的情景;大夏的佛陀圣迹——洗衣池和晒衣石;东晋时西域高僧佛图澄的神异事迹;阿育王拜塔的情景;三国东吴时康僧会为吴王祈获舍利的事迹。其中“康僧会感圣得舍利”,将《出三藏记集》及《高僧传》中描述的康僧会大师的事迹内容雕刻在敦煌莫高窟中,记载康僧会在佛教弘法利生中的巨大贡献!(作者:明道 江苏省徐州市佛教协会副会长、竹林寺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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