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辈出,僧人诗文做的好的也有很多,比如寒山、拾得、皎然、贯休等人,今天我们要说到的贯休,不但诗文做的好,绘画也很厉害。他还是一个长寿的高僧,活到了八十多岁,一生创作的诗文有一千多首,全唐诗里就收录了他的诗文七百多首,这些还不是全部,如果全统计出来,贯休的诗歌产量是非常高的了,且每一首都是感悟敏锐,富含哲理,而有些是带有很强的现实批判性的。
贯休的画作也非常的厉害,他创作的《十六罗汉图》,被美术界形容为最接近真实罗汉的构图,笔法老道,人物形象夸张,有这高鼻深目的西域之相貌,在我国的绘画史上是很多人研究的对象,有着很高的声誉。
贯休出身在唐朝末期,浙江兰溪市人,七岁就出家,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了他天才的一面,每天读过的经书都能背下来,有着极好的记忆力,此后更是博览群书,阅读了大量的佛家经典,儒家的著作,可以说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他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学富五车,可以登坛宣讲法华经了。
唐朝之后的五代十国,钱镠割据两浙,建立了吴越国,贯休的活动范围正好就在江浙一带,吴越国当时很重视佛教,建立了很多庙宇,招募天下的高僧去主持,大概和我们今天的抢人大战差不多,高僧去了给庙给钱,一般的僧人去了,也有着不同的待遇,这一政策使得很多的佛教高人前来宣法。贯休当时也写了一首诗投到了吴越王的门下:
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菜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吴越王看了非常喜欢,在他眼里觉得贯休的诗文写的和唐之前的那些人差不多一个水准了,尤其是那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真是写的精彩。但作为统治者的他也是很好面子的,觉得一剑霜寒十四州写的就有些小气了,不够自己的风格,最好是写成一剑霜寒四十州。看看,改动一个字就不一样了。
当然自己不能去修改,得作者去修改,他暗示了一下贯休,贯休拒绝修改,说:“州亦难添,诗亦难改。”你明明就是十四个,非要吹牛四十个,我怎么可能修改。说完潇洒的走了,这件事就算了,他自然也不算吴越王抢人大战看中的人才了。
要说这样的事情,贯休做过的不止一次了,这是拒绝修改已经是好的了,甚至有时候就直接写诗当面羞辱某些人了。
当年贯休入蜀,前蜀王王建很欣赏他的才华,每次有聚会就让他来助兴念诗,有一次贯休就当着这些权贵朗诵了自己的作品《少年行》
少年行
锦衣鲜华手擎鹘,闲行气貌多轻忽。稼穑艰难总不知,五帝三王是何物?
这就是一首讽刺诗,让当时在场的权贵们很难看,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好在有蜀王喜欢,要不然这帮人真的能冲上去和贯休拼命,这帮人虽然不会写诗,但也能听的出来这明显是讽刺他们是酒囊饭袋嘛!
贯休前半身很是坎坷,也看到了人世间的痛苦和百姓的水深火热,认识了人间是真的苦,他的责任就是解救万民与水火之中。
当年的蜀国是全中国在少战乱的地方,人们过的生活都是很平和的,很快乐的,贯休也是因为躲避战乱去的蜀国,自然是要给当地的大佬写诗文的,而当时的蜀王王建确实对他和欣赏。于是就有了这首:
陈情献蜀皇帝
河北江东处处灾,唯闻全蜀勿尘埃。
一瓶一钵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来。
奈苑幽栖多胜景,巴献陈贡愧非才。
自惭林薮龙钟者,亦得亲登郭隗台。
蜀王王建对贯休很尊崇,给予了贯休国师之礼,赐名“禅月大师”。
因为贯休的一首诗文中有“千山千水得得宋”的诗句,所以贯休又称“得得和尚”。其实,早在王建称帝之前贯休已入蜀,今存《禅月集》中之《蜀王入大慈寺听讲》这首诗的题目和题下注:“天复三年作”,尤其值得注意。天复是唐昭宗的年号,天复三年即公元903年。此时王建尚未称帝,乃蜀王也。其次,王建听讲经的地方乃蜀中名刹大慈寺。可见贯休入蜀即长期居住于此,他所上蜀王的许多诗歌均作于此。贯休精研《法华经》、《起信论》,当日所讲,殆即此类。
蜀王入大慈寺听讲
玉节金珂响似雷,水晶宫殿步徘徊。
只缘支遁谈经妙,所以许询都讲来。
帝释镜中遥仰止,魔军殿上动崔巍。
千重香拥龙鳞立,五种风生锦绣开。
宽似大明生日月,秀如四岳出尘埃。
一条紫气随高步,九色仙花落古台。
谢太傅须同八凯,姚梁公可并三台。
登楼喜色禾将熟,望国诚明首不回。
驾驭英雄如赤子,雌黄贤哲贡琼瑰。
六条消息心常苦,一剑晶荧敌尽摧。
木铎声中天降福,景星光里地无灾。
百千民拥听经座,始见重天社稷才。
当然了,贯休还有很多诗文都富含哲理,我们一起欣赏一下他的《行路难》:
其一
不会当时作天地,刚有多般愚与智。
到头还用真宰心,何如上下皆清气。
大道冥冥不知处,那堪顿得羲和辔。
义不义兮仁不仁,拟学长生更容易。
负心为炉复为火,缘木求鱼应且止。
君不见烧金炼石古帝王,鬼火荧荧白杨里。
其二
君不见道傍废井生古木,本是骄奢贵人屋。
几度美人照影来,素绠银瓶濯纤玉。
云飞雨散今如此,绣闼雕甍作荒谷。
沸渭笙歌君莫夸,不应长是西家哭。
休说遗编行者几,至竟终须合天理。
败他成此亦何功,苏张终作多言鬼。
行路难,行路难,不在羊肠里。
其三
九有茫茫共尧日,浪死虚生亦非一。
清净玄音竟不闻,花眼酒肠暗如漆。
或偶因片言只字登第光二亲,又不能献可替否航要津。
口谈羲轩与周孔,履行不及屠沽人。
行路难,行路难,日暮途远空悲叹。
其四
君不见道傍树有寄生枝,青青郁郁同荣衰。
无情之物尚如此,为人不及还堪悲。
父归坟兮未朝夕,已分黄金争田宅。
高堂老母头似霜,心作数支泪常滴。
我闻忽如负芒刺,不独为君空叹息。
古人尺布犹可缝,浔阳义犬令人忆。
寄言世上为人子,孝义团圆莫如此。
若如此,不遄死兮更何俟。
其五
君不见山高海深人不测,古往今来转青碧。
浅近轻浮莫与交,地卑只解生荆棘。
谁道黄金如粪土,张耳陈馀断消息。
行路难,行路难,君自看。
贯休于公元902入蜀,先住大慈寺,后来又在龙华院,912年圆寂于成都,一共在山清水秀的成都生活了12年,去世的时候是81岁,贯休去世后蜀王王建特别的伤心,他不但给了贯休很高的荣誉,还时常想起他,每次想起都要封贯休的名誉,据史料记载,他先后曾封贯休为“大蜀国龙楼待诏明因辩果功德大师,祥麟殿首座引驾内供奉讲赞大师,道门子弟使选练校授文章应制大师,两街僧录封司空大仆卿云南八国镇国大师,左右街龙华道场对御讲赞大师,兼禅月大师,食邑八千户,赐紫大沙门”,可谓尊荣之至。
送僧入石霜
[唐] 贯休
举世只堪吁,空知与道俱。论心齐至圣,对镜破凡夫。业王如云合,头低似箭驱。三清徒妄想,千载亦须臾。唯我流阳叟,深云领毳徒。尽骑香白象,皆握月明珠。寂寞排松榻,斓斑半雪须。苔侵长者论,岚蚀祖师图。翠巘金钟晓,香林宝月孤。兟兟齐白趾,赫赫共洪炉。山色锄难尽,松根踏欲无。难评传的的,须到不区区。撩舍新罗瘦,炉烟榾柮粗。烧畬平虎窟,分瀑入香厨。师去情何切,人间事莫拘。穿林宿古冢,踏叶揭空盂。无事终无事,令枯便合枯。他年相觅在,亦不是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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