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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与双修法

发布时间:2019-10-14 09:07:13作者:心经结缘网

日前在Wi-Ko听了美国密歇根大学教授David M. Halperin先生所作的一场别开生面的报告,题为“性爱何为”(What Is Sex For?)。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密教文本、仪轨被解读和公开,密教正渐渐褪去其神秘的面纱,显露出其庐山真面目。借此西风,不少困扰了人们上百年的谜团,正在被慢慢揭开,而一直被当作淫戏误解了六七百年的“秘密大喜乐禅定”也终于等来了有望被拨乱反正的一天。

欢喜佛与双修法

十六至十八世纪左右的金铜佛像

欢喜佛与双修法

敦煌465窟西夏时代壁画中的双身像,中国所见最早的双身像。

日前在Wi-Ko听了美国密歇根大学教授David M. Halperin先生所作的一场别开生面的报告,题为“性爱何为”(What Is Sex For?)。他从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叔本华等哲学家对性爱的定义和解释,讲到弗洛伊德的性心理学,再讲到他自己在巴黎、河内同性恋性爱俱乐部的经历等等。从玄妙的哲学概念,到草根的街头故事,谈性说爱,对爱欲(eros)、性冲动(Geschlechtstrieb)、浪漫的爱(romantic love)和情色的爱(erotic love)等概念及其相互关系,做了细致的区分和诠释,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他说叔本华是世界上第一位提出“性爱形而上学”(Metaphysik der Geschlechtsliebe)的哲学家,他将爱定义为“一种更近切地决定的、特殊的、严格说来甚至是个人化的性冲动,这种冲动植根于整个人类对其后代之形成的严肃思考中”。换句话说,所谓爱无非“是一种人类所特有的性冲动的个人化的表述”。叔本华的这个定义业已成为现代人普遍接受的对爱的一种标准观念,而Halperin对此颇不以为然,他说他把他的学术生涯中的很大一部分都用来挑战这个观念。他不能接受别人把欲望和爱情从性学角度进行科学的解释和理解,认为就性爱而言任何概念化色欲的倾向对于现代思想而言都是灾难性的。

Halperin一讲完,在场听众反应强烈,争先恐后地提问、评论,而最普遍的一个疑问是:“Halperin先生,你回答了 性爱何为 这个问题吗?”显然,报告人对“性爱何为”这个问题的十分精致的学术的和文学的处理,令听众一下坠入了迷茫和疑惑的云雾之中。在繁衍子孙、传宗接代看起来不再是性爱的主要目的,甚至同性间的性爱关系也越来越得到社会的认同之后,人们对如此基本的人生问题反而没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变得越来越迷茫了。特别是当现代人极不愿意仅仅从生物学的、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和理解性爱,而希望赋予性爱以哲学的、美学的、文学的、情感的和社会的价值和意义时,对这个日常发生的行为的解释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复杂、精致和玄秘了。在随后一小时的讨论中,听众中的生物学家(生命科学家)、心理学家、哲学家、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和语文学家踊跃地从各自的专业出发对“性爱何为”这个题目进行了十分热烈和有趣的发挥和讨论,可最后还是谁也没有能够替Halperin圆满地回答这个问题。

不得不承认的是,Halperin的报告有时太哲学,有时又太文学,他说话的方式典雅、诙谐,也非常含蓄,这对语言和专业都很老外的我来说,专心听他这整整一个小时的报告很有挑战性,不是一直能跟得上趟。有点让我意外的是,这个报告我到底还是越听越明白了,听到最后我竟然飘飘然觉得自己成了那位于公元八世纪从敦煌到吐蕃传法的和尚摩诃衍的远传弟子了,刹那间顿悟:呵呵,原来世间男女这件事竟然如此的复杂,古往今来这么多聪明人都没能把它说个清楚,怪不得人们今天对世出的“密教性爱”(tantric sex)这东西还如此的好奇、如此的不能理解,更如此的不能容忍。可是,我们真还不得不佩服佛法之甚深和广大,在大持金刚密意所传的密法中,男女之和合作为一种出世的修行,虽然其实修的形式或许比世间的性爱更加复杂、奇妙,更令人迷惑,但其体认乐空无二、即身成佛的目的却十分明确。密乘佛教中对双身修法及其宗教意义有一套十分明确的说法,它不难说清,也相对容易理解。或许只要我们不把Halperin所研究的世间性爱的复杂和纠结带进我们对世出的密教性爱的理解和诠释之中,那么密教之性爱就绝对没有今人乐于想象的那样匪夷所思,或者不可容忍。

初次遭遇“密教性爱”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笔者首次进京,有缘进雍和宫拜佛。时见宫中某佛殿之佛像下半身都被红布围住,大惑不解。急问宫中之人,获告此乃“欢喜佛”像,俗人如我者不可得而见也。越是不得见,自然就越发好奇,从此就记住了“欢喜佛”这个名称。

不久,在明人沈德符的笔记《万历野获编》中,我读到如下一则记载,方才明白“欢喜佛”是何方宝物了。这条记载是这样说的:

予见内廷有欢喜佛,云自外国进者,又有云故元所遗者,两佛均璎珞严妆,互相抱持,两根凑合,有机可动,凡见数处。大珰云:每帝王大婚时,必先导入此殿,令抚揣隐处,默会交接之法,然后行合卺,盖虑睿禀之纯朴也。今外间市骨董人,亦间有之,制作精巧,非中土所办,价亦不赀,但比内廷殊小耳。京师敕建诸寺,亦有自内赐出此佛者,僧多不肯轻示人。此外有琢玉者,多旧制。有绣织者,新旧俱有之。闽人以象牙雕成,红润如生,几遍天下。

显然,我的这位五百年前的老本家当年在明朝宫廷中所见到的“欢喜佛”与我在雍和宫内无缘得见的“欢喜佛”是一样的东西,原来它们只对大婚前“睿禀纯朴”的帝王开放,平头百姓是不能随便瞎看的。可幸其仿制品于明代的骨董市场即已流行,作为奇巧珍玩而受明人推崇,从此渐渐流入了寻常百姓之家。

时过境迁,今天的“欢喜佛”大概已经不需要再围上红围裙了,包括“欢喜佛”画、像在内的种种本来秘不示人的宫廷秘宝(密教法物),今天通通成了普通大众都可以观赏、抚摩的佛教艺术品,它们可以大张旗鼓地被展览,甚至被生产和交易了。今天我们大概也都知道所谓“欢喜佛”指的就是密乘佛教中常见的“双身像”,即藏文中称为yab yum的佛像,意思是[佛]父[佛]母双身像,即指那些表现佛父和佛母拥抱、交接,呈各种交融姿势的双身,或曰双修像,“欢喜佛”是我们汉人给这种类型的佛像所起的俗号,就像“活佛”是我们给西藏的“化身”上师所取的俗称一样。

沈德符说这种“欢喜佛”“云自外国进者,又有云故元所遗者”,此即是说,它们或者是外国向明朝进贡的,或者是其前代元朝留下来的遗物。自然,“欢喜佛”像是印藏密教无上瑜伽部才有的佛教造像,汉传佛教中本来没有这种佛像。它们或者是元代的西天僧和西番僧从印度,或者从乌思藏带到蒙古宫廷中的;或者是明代初年西使印度、迦湿弥罗、泥婆罗等国的汉地使臣,以及随他们从西天和西番各地进京入朝的贡使带到明朝宫廷内的。与“欢喜佛”像一起传入中原的,还有名为“双修法”的秘密修法。在田艺蘅留下的另一部著名的明人笔记《留青日札》中,我们见到了如下一段记载:

有淫妇泼妻又拜僧道为师为父,自称曰弟子,昼夜奸宿淫乐。其丈夫子孙亦有奉佛入伙,不以为耻。大家妇女虽不出家,而持斋把素,袖藏念珠,口诵佛号,装供神像,俨然寺院。妇人无子,诱云某僧能干,可度一佛种。如磨脐过气之法,即元之所谓大布施,以身布施之流也。可胜诛邪!亦有引诱少年师尼,与丈夫淫乐者,诚所谓欢喜佛矣。

从这段记载看起来,明代民间汉人修习“欢喜佛”不过是一群无良、无耻的男女僧道、俗人玩弄的一种十分荒唐的淫乱把戏,是借宗教修习之名,行奸宿淫乐之实。显而易见的是,这种把戏还不是明代才出现的,元朝已有的“所谓大布施,以身布施之流”,与此同出一辙。这自然让我们想起了元末蒙古宫廷中君臣共修“秘密大喜乐禅定”这一臭名昭著的丑闻。在明初士人权衡私撰的元末野史《庚申外史》中,我们读到了如下一段记载:

癸巳,至正十三年,脱脱奏用哈麻为宣政院使。哈麻既得幸于上,阴荐西天僧行运气之术者,号 演揲儿 法,能使人身之气或消或胀,或伸或缩,以蛊惑上心。哈麻自是日亲近左右,号 倚纳 。是时,资政院使陇卜亦进西番僧善此术者,号 秘密佛法 。谓上曰: 陛下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亦不过保有见世而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我秘密大喜乐禅定,又名多修法,其乐无穷。 上喜,命哈麻传旨,封为司徒,以四女为供养,西番僧为大元国师,以三女为供养。国师又荐老的沙、巴郎太子、答剌马的、秃鲁帖木儿、脱欢、孛的、哇麻、纳哈出、速哥帖木儿、薛答里麻十人,皆号 倚纳 。老的沙,帝母舅也;巴郎,太子,帝弟也。在帝前男女裸居,或君臣共被,且为约相让以室,名曰 些郎兀该 ,华言 事事无碍 。倚纳辈用高丽姬为耳目,刺探公卿贵人之命妇、市井臣庶之丽配,择其善悦男事者,媒入宫中,数日乃出。庶人之家,喜得金帛,贵人之家,私窃喜曰: 夫君颍(隶)选,可以无窒滞矣! 上都穆清合成,连延数百间,千门万户,取妇女实之,为 大喜乐 故也。

这段记载长期以来是人们在古代汉文历史文献中见到的对藏传密教的“多修法”,或者“双修法”的最详细的记录。它们本来不过是权衡道听途说来的野史,但却被明初史臣不加甄别地编入了官修《元史》之中,演变成为这段元末宫廷秘史的一个官方说法。不难看出,这段蒙古秘史无非就是历朝末代君主宫中常见的淫乱故事的一个带点异域情调的翻版,其中除了一长串至今没几个人听得懂的外来名字以外,并没有透露更多与“双修法”相关的实际内容。遗憾的是,它竟然就是以后几百年来汉人对藏传密教的最基本的知识,影响至深。随后,这个故事又在明、清的小说中被不断地演绎和喜剧化,使之愈来愈色情,也越来越脱离其作为一种宗教修习形式的本来面目。而这种情色化、妖魔化了的密教形象长期以来于汉地深入人心,虽然人们根本不明白“秘密大喜乐禅定”和“演揲儿法”到底是哪门子修法,但都自然而然地倾向于相信它们就是“双修法”,甚至“淫戏”的代名词。

大家都知道,密教是佛教中的“秘密道”,“非器勿传,片成莫受”,未得灌顶者断不可擅修此甚深密法。职是之故,教外之人从来难窥密教之堂奥,这也给外人想象密教留下了巨大的空间。然而,铁鸟腾空,佛法西渐,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以藏传佛教为主流的密教在西方世界大行其道,于是西方的密教研究也随之水涨船高。随着越来越多的密教文本、仪轨被解读和公开,密教正渐渐褪去其神秘的面纱,显露出其庐山真面目。借此西风,不少困扰了人们上百年的谜团,正在被慢慢揭开,而一直被当作淫戏误解了六七百年的“秘密大喜乐禅定”也终于等来了有望被拨乱反正的一天。

上引《庚申外史》这个段落中提到的“演揲儿法”和“秘密大喜乐禅定”均被后世当作双修法而备受诟病。事实上,“演揲儿法”指的是藏传佛教萨迦派所传的“道果机轮”(lam 'bras 'phrul 'khor)修法,这是一种强身祛病的幻轮瑜伽修法,与双修关联不大。前几年罗文华先生整理、出版了名为《究竟定》的故宫博物院藏清廷修佛图像,其中图示的修习法当就是“演揲儿法”。还有,几年前中国藏学研究中心总干事拉巴平措教授出版了题为《藏式健身宝卷藏族传统健身法集成》的专著,书中被当作藏族传统健身法来介绍的修习法与“演揲儿法”类同,当然与色情无关。同样,曾在元朝宫廷中上演过的“十六天魔舞”也曾被后人严重情色化,但它本来是作为献给密续本尊胜乐金刚之供养的一种意生的,也就是观想出来的宗教乐舞,并不色情,也与双修无关。早在西夏时代,“十六天魔舞”就已经传入西域,元世祖忽必烈汗尚处潜邸时,他后来的帝师八思巴上师就已经在开平府造了两部专门修习十六天魔舞的仪轨,其中没有任何色情的内容。显然,如果在元末宫廷,或者其后在中原各地普遍上演的“十六天魔舞”果真带上了黄颜色的话,那也一定是在中原才慢慢开始变了味,此容日后另文叙述。总之,元廷所传的“双修法”实际上唯有“秘密大喜乐禅定”一种,即便如此,其修法也与上引《庚申外史》中的描述鲜有共通之处。

毋庸讳言,在密乘佛教无上瑜伽部,或称瑜伽母续的修法中,“双修法”确实存在,而且并不鲜见。元廷中传播的“秘密大喜乐禅定”看起来与萨迦派所传道果法中的“欲乐定”修法最为相近,这与有元一代萨迦派上师最受蒙古君臣尊崇的历史事实相符合。由于萨迦派的根本大法 道果法与瑜伽母续部的《吉祥喜金刚本续》有紧密的联系,所以以往有人直接将“大喜乐”与“喜金刚”(Hevajra)同定,因为《元史》“释老传”中说“有曰歇白咱剌,华言大喜乐也”。所谓“歇白咱剌”是藏文he badzra,即梵文Hevajra的音译。由于Hevajra的字面意义可以解释为 Mahakam,即谓“大喜乐”,所以于西夏和元代《喜金刚本续》(Hevajra Tantra)常被译为《大喜乐本续》。而Hevajra中的He字更经常被解释为“大悲”,Vajra则被解释为“智慧”,“大悲”与“智慧”的结合,即是“方便”与“智慧”的结合,于密教修行的语境中即是佛父和佛母的结合,甚至就是金刚和莲花的结合,它即是一种成佛的境界。“秘密大喜乐禅定”正是印度大成道者密哩斡巴上师以《喜金刚本续》为根本所依而衍传的“道果法”中的被称为“欲乐定”或者“大喜乐禅定”的修法。

实话实说,“秘密大喜乐禅定”早已不再应该是秘密了,对其修法的详细描述多散见于《大乘要道密集》中汇聚的西夏、元、明三代汉译的多部藏传密教仪轨中,特别是在其中传自西夏时代的题为《依吉祥上乐轮方便智慧双运道玄义卷》的长篇仪轨中。而《大乘要道密集》这部从清朝宫廷中流传出来的汉译藏传密教仪轨集成在今天也早已不再是秘不见人的“密集”了。而且,前述这部《玄义卷》的残本也曾经被罗振玉从清内库大档中抢救出来,编录进了被称为“演揲儿法残卷三种”的汉译藏传密教仪轨集中。它被明确称为“大喜乐及道果传”,其全本当远比《大乘要道密集》中收录的这个本子丰富和全面。只要仔细阅读,或者大致读懂这部仪轨,我们便可对“秘密大喜乐禅定”有一个基本清楚的了解。1940年代,吕澂先生读过《大乘要道密集》之后发感慨说:“此不仅可以窥见当时输入藏密之真相,并可以了解译而不传之缘由,积岁疑情为之冰释,至足快也。”遗憾的是,迄今能具吕澂先生这样的慧根一眼识得这部秘宝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所以,大多数人对“秘密大喜乐禅定”的了解多半还停留在“淫戏”、“妖术”这样的层次上,故还很有必要借此释读“秘密大喜乐禅定”之机缘而对密教做一次启蒙性的介绍。

几年前,笔者在传为密乘至尊大持金刚佛所传、藏传佛教噶举派祖师、印度大成道者矴浪巴上师造文的《胜乐耳传金刚句偈》中见到了题为“空行秘密道大喜乐”的一个章节,此虽非萨迦派祖师所造,但观其内容却与后者所传的“秘密大喜乐禅定”十分类似,两者显然共通。在此,我们不妨借助这段简明的修法要门来对“秘密大喜乐禅定”或者“双修法”做一个具体的解释,以助我们揭开元末这段宫廷秘史的真相。这部要门是这样说的:

空行秘密道大喜乐者,年十六至二十五之明母,即莲种母、兽形母、螺具母等等,乃具相手印金刚瑜伽母,与具缘士夫如兮噜葛者,拥抱、交合,作无二行,以有漏享用无漏,令明点降、持、回返、周遍和处中增长。旋若慈乌,作狮子、大象、孔雀、雌虎、陆龟之势,观三种四喜共十二喜之义,示俱生智自性无别,一切现有法皆显现为无漏喜乐。为密灌、手印[母]、甘露丸故,当施十六半半四分一明点,余四分三[明点]则周遍于诸轮。若散漫、溺于欲望,或为他力和酒精迷醉,则坏失于义,将再堕恶趣。是故当于金刚身取其精髓,此生必成正觉无疑。

上引这段要门对于纯粹的门外汉来说或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但对于修行密教的行人,或者对于研究密教的学者来说,它是一部完整的“双修法”仪轨。或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此说“大喜乐禅定”为“秘密”绝无汉语语境中暗含的那层龌龊、见不得人的意思,它原本有以下两层意义:一、大乘佛法分为般若道和秘密道,即通常所说的显、密二乘;“大喜乐禅定”属于密乘修法,故是秘密道;二、修“秘密大喜乐禅定”必须依止上师授受之要门,并得上师灌顶之后方可修习,上师之说乃是秘密之理,所以这个法门被冠以秘密之名。

可以修习“秘密大喜乐禅定”者,即可实修双修之法者,被称为“具缘士夫”,当然他不能就是随便哪一位江北的阿猫,或者江南的阿狗,而必须要符合一定的标准,具足修习某种秘密法之福缘。一般来说,他们都是经共通圆满次第修习,已于脉气明点得堪能者。修习密教之行人,通常要次第获得上师授予的瓶灌、密灌、智慧灌和第四灌等四种灌顶,双身法之修习属于第三级灌顶,即智慧灌顶所修,不到这个级别的行人是不能擅自修习的。此说具缘士夫“如兮噜葛者”,即指行人修法时要把自己观想成其修习之本尊、具本尊之我慢与威仪,这与其他本尊禅定的修法一致。如修习胜乐,其本尊就是兮噜葛,如修习喜金刚,则其本尊就是喜金刚。

与密教行者双修的女性助伴则被称为明母,亦称明妃,或也可称为瑜伽母、行手印、业手印、手印母、智慧母、空行母等等,不一而足,她们是行者修法成佛的助伴和工具。当然,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担当“明妃”这一角色的,只有所谓“具相手印母”才是行者可以依托共修的金刚瑜伽母。所以,双修从根本上来说是佛父和佛母,或者灌顶上师父、母之间的双运、双修,与兮噜葛相应的佛母是金刚亥母;与喜金刚本尊相应的佛母是无我母,行者和明妃双修时首先应当把自己观想为佛父、佛母。与此相应,双修并非非实修不可,很多时候它只是观修,就是观想佛父、佛母抱合作无二行。前面提到的那些“欢喜佛”像,其本来的用途肯定不是用来启发大婚前尚不解风情的帝王、公主暗通男女之道的,而是要用来帮助密法行人观修佛父、佛母作无二行,并即身成佛的。

双修能否取得成就,既要求行人自身清净、具福缘,亦要求选择清净、合适的明母。不但要求明妃的年龄最好在十六至二十五之间,而且对其相好也大有讲究。明妃通常可分为兽形母、螺贝母、象形母、纹道母、众相母、莲种母等很多种类,其中的莲种母、螺贝母、纹道母和象形母合称“交融四母”,于明妃中最为有名。每一类明妃视其相好又各分上、中、下三种,行者当根据自己的根器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明母双修,若选对了上种明妃可即身成佛,与中种明妃脉会,不经年载或也可得证果位,而下种明妃则多不可依,行者应该避而远之。

行人既选定了明妃,当通过闻、思、授戒、灌顶等手段和步骤先使她们之身、语、意三门获得清净,然后才可与她们修习欲乐定。密续中有道是,“方便非修习,胜惠非修习,方便惠不二,故称名修习。”方便即喻佛父(修习行人),胜惠即喻佛母(明妃),他们单独都不是修习,只有方惠二者相合“作不二行”时才是修习。所谓作“不二行”,其前行初看起来很普通,如“听其欲乐音声、嗅彼龙香、咂唇密味、抱触身等、莲杵相合、研磨交媾”等等,然而不普通的是,行者要“以有漏享用无漏”,即要从本来有漏(有杂染、有凡心)的喜乐中得享无漏(没有杂染、超越凡心)的喜乐,或者说“大喜乐”。“大喜乐”之妙用决不在于其所享喜乐之大,而在于其喜乐之无漏和清净。只要行人心地不清净,依然还被杂染心所缠绕,则一定无法享受这种无漏大喜乐等持。

修欲乐定之正行十分复杂,此要门所述与笔者从萨迦派所传道果法中所见的仪轨完全一致,它有“令明点降、持、回返、周遍和处中增长”等五大步骤。第一,先令行者降明点(或曰菩提心),因为若不降明点,则不能发乐,所以行者要依清净明母,以大欲火,流降明点;第二,令行者任持明点而观乐,即令菩提心降至珠内而执持之。行人若不能任持,则将堕轮回;若能任持,并令其增盛,即可发生大喜乐等持(禅定);第三,行者当令明点旋返,若不能旋返向上,则堕水漏,白白损耗,是故行者应令其明点旋返至头顶,并在意想的幻轮中旋转;第四,行者当令其菩提心均匀遍身,若明点不能遍身,则将成疾患,只有令其普遍于身,才能疏通脉道,令身坚固,且令空乐禅定无有断绝;第五,所谓“处中增长”,或曰“护令不失”等等,即要行者保护好明点,不致产生八种失漏,即使在出定之后,仍须不损护持,否则不获利益。所谓“处中增长”就是要在行者自身处处生起四喜,令喜乐增盛,以获得种种神通和利益。

传为唐伯虎所写的明代著名色情小说《僧尼孽海》中有一章题为“西天僧、西番僧”,大肆渲染和色情化元代宫廷所传的“秘密大喜乐禅定”,并将其修法附会为汉地所传房中术中的“采补抽添九势”,即所谓龙飞、虎行、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鱼游和龙交等九势,极其荒唐。在这部双修法要门中提到的几种动物姿态,也常见于其他道果法的仪轨中,通常有所谓象叠、虎啸、龟行、狐嗅、猛兽吐等势,它们自然与汉地房中术中所传的“九势”毫无共同之处。这些动作指的是行者在修习欲乐定的过程中令明点任持、回返和周遍的一些辅助行为。应该强调的是,修习“大喜乐禅定”的关注点是行者自己体验四喜的觉受,行者与明妃之间的互动和明妃的觉受显然并不是“秘密大喜乐禅定”的关注点。

经此前述五大修行步骤,行人将渐次经历四种喜乐,分别是初喜、上喜、离喜和俱生喜等,最终得证“乐空无二”之等持。这四种喜在不同的修法和不同的修持阶段都有不同的觉受,例如有所谓依宫四喜、依渐四喜、依所断四喜、依自体四喜等等。其中所谓依渐四喜者,“始从观色乃至相触发生乐者,即初喜;么辢(金刚)及割戈辢(莲花)相合时发生之乐,即上喜;略为研磨交欢时发生之乐,即离喜;三种正和合时发生之乐,即俱生喜也”。上引这篇要门中提到的“三种四喜共十二种喜”,指的分别是顺生四喜、逆生四喜和解开脉结之四喜。明点从顶轮依次降至密处,所生四喜为“顺生四喜”,从密处逆返至顶轮则为“逆生四喜”。通熟这两者后,可由解开微细之脉结产生喜,解开粗脉结产生胜喜,令风心汇聚于中脉下端为差别喜,解开中脉结时产生俱生喜,此即名为“解开脉结之四喜”。行者于整个修持“秘密大喜乐禅定”的过程中,只能施放“十六半半四分一明点”,分别用于秘密灌顶、手印母和制作甘露丸等,其余四分之三的明点不能漏失,当散发、圆融于全身。

至行者得生俱生喜时,便会生起广大空乐等持。行者所得之俱生智与其自性无二,此时于轮回界或者涅盘界显现的万有诸法,在行者眼里都已成为空乐无二之境界,于是觉悟在这个轮回中显现的苦乐等相,都不是真实的,它们是幻有、是空性。行者证得这一俱生智慧之时,世间的一切显现、现有诸法,同时也都显现为无漏之大喜乐。至此,行者之欲乐定修行功德圆满,证成了佛果。

以上所描述、解释的这个“空行秘密道大喜乐”修法显然要比《庚申外史》中所描述的“秘密大喜乐禅定”严肃、复杂和精致得多,像“在帝前男女裸居,或君臣共被,且为约相让以室,名曰 些郎兀该 ,华言 事事无碍 ”这样的内容无疑与真实的“秘密大喜乐禅定”修法无关;元顺帝修“上都穆清合成,连延数百间,千门万户,取妇女实之”或确实是“为大喜乐故也”,但那一定只是为了获取俗世、有漏的大喜乐,而不是为了修习超凡、无漏的“秘密大喜乐禅定”。

密教研究正在不断深入,曾经是秘密的“秘密大喜乐禅定”于学术的角度今天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它更是汉藏文化交流史上一段需要认真总结和清理的历史记忆。但是,在揭开了“秘密大喜乐禅定”之秘密后,我们依然没有彻底消除这样的疑问:成佛的法门多至八万四千,何以还曾有此“双修”法门呢?正如《玄义卷》中所问的那样:“问淫声败德,智者所不行,欲想迷神,圣神之所远离,近障生天,远妨圣道,经论共演,不可具陈。今于密乘何以此法化人之快捷方式、作入理之要真耶?”

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把密教当作佛教堕落和世俗化的结果,是佛教走向消亡的开始,这无异于承认密教是一种变态、腐朽的宗教形式。今天看来,这样的说法无疑失之简单、粗暴,无法解释听起来已经堕落了千余年的密教为何腐而不朽,于今日反而愈演愈烈了。还有人坚持认为“双修”不是实修,而是一种精神性的观想,密教仪轨中出现的那些十分出格的文字,不过是高尚纯粹的、去情感化的,甚至是脱离肉体的意识形态的象征性符号。这种说法不顾“双修法”的存在确实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失之求凿过深。如果可以把实修的“欲乐定”当作淫乐的话,那么观修的“欲乐定”至少也是意淫,两者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笔者以为,对“欲乐定”这样的双修法何以成为一种可以度人成佛的方便法门,密教自己给予的解释应该是最应该得到重视的,也是迄今所见各种解释中最有说服力的。它的基本思想是说:密乘是一种转位道,可将五害烦恼转为正能量,将贪嗔痴等一切烦恼返为成佛之道用,成为密教行者走上成熟、解脱之捷径。如来之所以要设八万四千法门,全是因为有情化机之根器千差万别,若要救度他们全都脱离轮回,非得随机应变不可。所以,对于能弃舍烦恼而修道者,佛陀示以显教道,对于不能舍离烦恼而修道者,佛陀示以密教道。佛陀令嗔忿者修拙火定,令愚痴者修光明定,令无明者修幻身定等等,以毒攻毒,使五妙欲都成为修道之法门和成佛之善巧方便。

“欲乐定”和“空行秘密道大喜乐”在密教修法中是为下根有情设计的一种以贪欲为道用而修习的法门。密续中有云:“若有贪欲情,以欲中调伏,此例禅定者,正教邪不解。”还有:“古德云:万法庄严,不憅无托。欲渡巨海,非舟何倚?若有愿乐之心,而不行愿乐之事,真珠见其果,如绝粮之人,心存百味,于其饥恼,终无济益。当知欲求胜果,必须心事俱行”。换言之,对于有欲乐之心的人,要渡欲乐之巨海,必须修习欲乐之事。

这样的解释多见于密教文献中,它无疑能自圆其说,也不难理解,可是,密教的“双修法”却依然长期受人误解和诟病,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当是人们不想或者很难把世出的双身修法与入世的男女性爱区分开来。人们或更乐于把密教行者严格按照仪轨修习“欲乐定”而证得之无漏大喜乐与俗世凡夫花天酒地、骄奢淫乐而获得的充满杂染的性福混为一谈。世人显然把他们对俗世性爱之意义的迷茫和纠结带进了他们对密教性爱的理解 / 误解和批判之中。其实,密教的性爱与俗世的性爱有着很多根本的区别,它的清净修习应当既不是受性冲动的驱使,也和世间男女为之生、为之死的爱情无关,其目的既不是为了繁衍后代,也不是为了男女间的性福,密教的大喜乐不过是证得“乐空无二”之成佛境界的工具或者道路。显然,要理解密教之“双修法”的宗教意义,人们首先要把密教性爱从世人对凡俗性爱之偏见和纠结中解放出来。事实上,密教上师从一开始就对这两者做出了严格的区分。印度另一位著名的大成道者因嘚啰菩提就曾经这样说过:“从二根出乐,诳说是真如,以此为大乐,诸佛未曾说。”所以,若有浅见、浅智者,不假修进,却将寝交刹那、愚寐交会,当作修习智惠,然后言悟真如,生大欢喜,自称成佛,那是作孽犯过,绝不是密教所说的清净的“欲乐定”修法。

与前述今日俗世之性爱已失去了明确的目标不同,密教双身修习的目的自始至终非常明确,与明妃双修的行人在开始修行前首先要发如下宏愿:“以即彼凡夫之贪欲为道,以大悲心,次第将此凡夫之贪欲转成遍起之菩提心,为利益一切有情,证得正等佛果。”也即是说,修此欲乐定的目的是为了将欲乐转为自利、利他的菩提心,即身成佛。于此喜乐只是可以转为道用的工具,而绝不是双修的目的。此外,若修习行人能够按照上师制定的要门而修“欲乐定”,则“无始至今所积恶业,悉皆消灭。一切福惠,速得圆满。一切障碍,悉能廽遣。一切成就,尽皆克获。若依行印不二加行,修习一次即是依住所,即是增长、究竟禅定,诵咒,广大施食,广大集轮供养,广大烧施,即是挕(摄)瓶福足,亲诵忏悔,一切法行,悉皆具足”,行人何乐而不为呢?相反,若“不信其义者,此人决定现世受其贫穷、官事、口舌、一切疾患,直至临终失于正念,死后堕落三途,受无量苦,世世不能见佛闻法,既有斯报,决应信受”。

以往人们习惯于把元末宫廷中修习“秘密大喜乐禅定”当作末代蒙古皇帝荒淫无耻而玩弄的淫戏,其实在藏传密教传入中原以前,中国古代皇宫内发生的种种腐朽、荒唐的淫乱故事早已经史不绝书了,历朝之末代皇帝骄奢淫欲听起来是家常便饭,绝非是受了西天僧、西番僧蛊惑的蒙古大汗的专擅的拿手好戏。如果只是为了满足淫欲,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大概不需要非和明妃或者天魔舞女双修不可。而自元朝开始,元、明、清三代的大部分皇帝都对藏传密教十分热衷,其中也包括十分有为的明成祖永乐皇帝和清高宗乾隆皇帝等等,很难想象他们信仰和修习藏传佛教都只是为了和明妃双修,以享受有漏之大喜乐。退一步说,我们与其相信皇帝修习“秘密大喜乐禅定”是为了他们垂手可得的淫乐,倒不如相信他们或另有企图,譬如说是为了长寿。如前所说,修习“秘密大喜乐禅定”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即身成佛,但除此之外,这种修法还有其他的功能,行人可以通过修习“欲乐定”而强身、益智、长寿,并获得他心通等种种神通。例如我们在《玄义卷》中读到这样的描述:

然依此[欲乐定]修,非唯获此四喜,兼乃菩提明点、四轮坚积,谓菩提心始从密宫,上至脐中得坚固,则脐色变白,外微凸出,及肤里密致,爪不容掐,亦无发白面皱也。或毒蛇及余猛兽等,不赐毒噬,及为彼之恋养也。或生发微略空乐等持,自身、语、意不随诸境空乐也。显现谓菩提心从脐至心得坚固时,所有肢体,但举其一,众不能屈,俱恢弘力也。或能知天时丰俭、甘泽多寡,及知他心等通,即不起念,自然显现也。或发生中品空乐等持,触境皆现空乐。谓菩提心至喉得坚固时,二肩平满,舌渐广长,能至眉,仍于木舌,能注甘露也。或离饮食,或仍能受用诸天甘露,及诸世间所有珍羞[馐]。及能游艺篇章,随宜演说法也。或生广大空乐等持,于一切圆寂之法,空乐显现,仍了此轮回苦乐等相,历然皆幻有也。谓菩提心从喉至顶得坚固时,享寿千龄,无中夭也,仍获余胜功德,或能现鸟鸾虎豹等微分神通也。或发生大空乐等持,于轮圆诸法,悉了空乐不二矣。

不难推测,与获得两性的有漏喜乐相比,以上这段引文中所描述的修习“欲乐定”所能成就的种种功能和神通大概更能激起大汗和皇帝对密教修习的巨大热情。

需要强调的是,“欲乐定”既不是所有密教行者的必修课,也难保修行者一定能得成就,而且修“欲乐定”也非一定要依止明妃实修不可。据传噶举派的印度祖师、大成道者捺啰巴上师曾经依止智慧母(明妃)修习,一年之后他来到他的上师矴浪巴跟前说:“智慧母(明妃)对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用,而我对智慧母也毫无用处,不管是想法、见地,还是行为,我与她都不相应,所以,双修一年不但没有利益,相反经历了许多的痛苦和烦恼。贪恋妙欲的喜乐,一定只会被外表与色相控制。”说完,捺啰巴上师把智慧母献给了他的上师,自己从此不再依止智慧母双修,最终依止其他法门修习而成为一名伟大的大成道者。

类似的例子也发生在米拉日巴的大弟子热琼巴身上,后者本来是一位十分优秀的瑜伽师,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气、脉、明点,但后来遇到了一位贵族女子拉吉丹布,十分心仪,便把她收为手印母,两人双修“欲乐定”,结果不但无所成就,反而把自己搞得身疲力竭,还长期无法自主放弃这位手印母。此后,虽然他依然见、闻、思念上师、本尊和空行,但心中痛苦不堪,常常以泪洗面。这显然是在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遇上了不合适的明妃,最终还是在其上师米拉日巴的强力劝阻下,热琼巴才最终摆脱了这位明妃。

密教说行手印、记句(誓言)手印、法手印和大手印等四种手印,其中必须依止行手印实修“欲乐定”的只有下根有情,其余行者可以依止其他三种手印修欲乐定,而这后三种修行都是观修,不需要与明妃实修。如“依记句手印入欲乐定者,自身顿想共观之慢,摄受二根,作不二加行,次第受于四喜至俱生喜,入空乐无二之理也”。而“止息一切妄念,无有织毫忧喜,不思不虑,凝然湛寂,本有空乐无二之理而得相应,即是大手印入欲乐定、归空乐不二之理也”。不管依止何种手印修“欲乐定”,其目的都是行者要在定中渐渐生起四喜之觉受,于得俱生喜之觉受时“归于空乐不二之理”,即身成佛。一般说来,密教规定,“在家人则依行手印入欲乐定,若出家者依余三印入欲乐定,契于空乐无二之理也”。认为藏传佛教的上师、喇嘛都可以,甚至必须与明妃实修“欲乐定”是一种明显的误解。

最后还需强调的是,按照密教自己的说法,密教的“秘密大喜乐禅定”既是一条充满了希望的成佛捷径,同时也是一条充满了危险,很可能会牵引行者堕入三恶趣的险道。因此,即使是对可以实修“欲乐定”的在家行者,藏传佛教上师也常常对他们提出严重的警告,劝谕他们千万不要随便做这样的修行。因为选择这种修法就像是一位深通马术的骑士骑上了一匹脱缰的野马,走上的是一条十分危险的道路,重则丧生,轻则断肢。设想骑马人若不由自主,任由野马牵引,那么他的结局一定不是掉入深渊,就是摔下峭壁,人马俱亡。而且,一旦跃上了马背,便无回头路可走,半途中或自知有受伤的危险,有意要下马,但此时为时已晚,根本无法自主了。这时或受人笑话,自己也后悔莫及,但都无法挽回,这样骑马而不受伤者实在百不见其一。与此类似,选择欲乐道、依止业手印(明妃)修秘密大喜乐法者,若心力、勇气不足,无法自在地控制气、脉、明点,那么这就像骑上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同样走上了一条十分危险的道路。不但从此切断了善业之生长,生命也会出现障碍,而且往世所积聚的福德也将全都付之东流,此时尽管后悔,但甚至已无法自主是否因此而会遗留下了子孙。于是,普通人不信赖你,圣人心里嫌弃你,有信仰者讥刺你,你必将堕第十二重罪,既不能自利,更无法利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在家的俗人,需要的菩提心丢失了,不需要的烦恼增长了,本尊和空行母离你而远去,一切都被你自己心中的二取和业印所控制,这样你就必死无疑,死后还一定会堕入三恶趣。是故,行者自当三思而后行,最好不要依止“欲乐道业印母”而修习双修之法。密教修行必须由上师根据弟子之根器、证量,授予相应的修习法门,为其铺设好合适的修行道轨,行者绝不可自作主张,更不可擅自修习双修之法。■

录入编辑:薛冬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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