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门禅寺始建于后周四年(957),原名保安院。治平二年(1065),林旦任象山县令,智门禅寺与等慈禅寺、延寿禅寺、常乐禅寺、宝梵讲寺、普明律寺以及栖霞观(原名蓬莱观),一起悉被改赐新额。一县之中,六寺一观同时换上新额,各有一番热闹,洵为合邑盛事;与县令林旦之重视县内文化建设也不无关系。
以“智门”为寺名,与旧称“保安”相较,确有新的含蕴。“智”为儒家常用语,即梵语“般若”意译,“智门”意为智慧之门。可见当年主寺者兼通儒释,颇有修养,与当时兼通儒、释、道的文人学士,自能同气相求。智门寺自此“缁徒相授,梵宇漫广”,同时在经济上具有雄厚实力,据《宝庆四明志》载,有“常住田674亩,山2244亩”。寺院之盛,可以想见。
后来,智门寺竟有了一块《赤壁赋》碑。据于弈正《天下金石记》载:“智门寺《赤壁赋》,黄庭坚书。按:山谷(黄庭坚)所书,即苏文忠(苏东坡)《前后赤壁赋》,此正象山一宋碑也。象山旧志失之。”
苏东坡(1037-1101)天下文宗,《赤壁赋》写成后举国传诵,成一代名篇。黄庭坚(1045-1105)苏氏门生,江西诗派旗手,才气横溢,多才多艺,宋朝四大书法家之一。如此石碑为稀世珍宝。此碑从何而来?缘何失去?旧志(宋《宝庆四明志》)因何不载?遂成千古之谜。
二
苏东坡写前、后《赤壁赋》在元丰五年(1082),正当“乌台诗案”被囚后贬黄州之时,距智门寺赐额后20年。元祐元年(1086),苏氏被召进京,任翰林学士、龙图阁学士,四年(1090)出任杭州太守,筑苏堤,多惠政。黄庭坚亦被召为秘书省校书郎,国史馆编修。二公除儒家经典之外,于老庄佛家著作,无不纵览,且禅友极多,与名僧道潜、佛印,过往甚密。东坡诗集中与僧友唱酬诗即有二十几首,苏氏自云“吴越名僧,与予善者十九(十分之九)”,禅家典籍《五灯会元》甚至将他列入东林照觉禅师法嗣(传衣钵者)。黄庭坚除多禅诗之外,还曾皈依晦堂视心禅师,《五灯会元》列为“黄龙视心禅师法嗣”。智门主寺者兼通儒释,自在吴越名僧之列,于此际参与交游,求得书幅,自属可能。镌刻成碑后轰动朝野,智门寺更因之而名闻遐迩。
政坛风云莫测,元祐八年(1093)后,苏、黄又遭贬谪。东坡被一贬再贬,直贬至海南岛,徽宗登极后大赦才回来,崇宁前一年(1101)死于常州途中。黄庭坚与苏氏共进退,同时被贬,四年后死于宜州。此时蔡京当权,于崇宁元年(1102)年立“元祐奸党碑”,公布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苏轼、秦观、黄庭坚等大小官员109人之名,罗列罪状,谓之奸党,请徽宗御书,刻于京师端礼门石碑之上。蔡京自书大碑,遍颁郡县,后更扩大化至309多人,列为“邪等”。凡名列“奸党”与“邪等”之子孙,诏令不得为官,宗室不得与为婚姻,销毁已刊苏氏父子及秦观、黄庭坚文集;并令凡以元祐政事学术聚徒传授者,一经举发,罪罚无赦。蔡京责令爪牙,举国查究,肃清影响,时距智门寺赐额37年。十年前轰动一时之智门寺《赤壁赋》碑,此时已成寺僧结交“元祐奸党”罪证,自在肃清之列。
三
崇宁元年,象山县令徐敏求写过一篇《智门禅寺记》,记述智门寺在当年受过一次“整肃”,辞语闪烁,隐约中也泄露若干“天机”。现录其一段:
“县之西有佛院曰智门,距县三十里,最为佳处。先是(在这以前),院僧相继主之,姑以前后为序,不复简沐(难道寺院住持要官方考核选拔?)。殿宇芜秽,弗除弗治(这也算罪名?)。其依倚祸福而恣欺惑者不可道也(说到关节,暗指《赤壁赋》。不可道,还是不敢道?)。崇宁元年六月,僧众请于有司,愿改为十方禅居(强奸民意,说是僧众要求,把名刹改作僧人旅舍)。太守兵部陆公传命(说出武力胁迫真面目。陆公名谁?不敢说。)广惠首座、僧昙惠、住持慧公(此人乃官府指定)操孤高,能其事,曾不阅月(果然卖力,速度快),倏然革圯陋为梵释龙天之宫(浊地成天宫,吹嘘太甚!)……余宿官(几年来为县令)于此方,推行朝廷(蔡太师)善行仁政(欺世盗名),使滨海之人渐上道化。”
据传长安石工名安民,奉命镌“元祐奸党碑”,不肯署名。执事者强之,泣曰:“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后世也。”过了四年,宋徽宗自知立此碑不得人心,于心有愧,令太监于夜半无人时毁去。县令徐敏求迫于当时形势,撰写《智门寺禅记》时,恐遭千古唾骂,抑或心存愧疚,只得含糊其辞。
因为此案乃蔡京借徽宗之笔钦定,至南宋编写《宝庆四明志》时,自然要为“尊者讳”,《象山民国志》前之历代县志,也就讳莫如深。《赤壁赋》一碑,在当时或毁或埋,均有可能,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智门寺因有此“前科”,备受冷落,吏胥的科赋、骚扰特多,寺况渐趋衰败。直到南宋嘉定六年(1213),住持僧师哲前往鄞县“史越王府”请求资助和庇护,并在寺后建立丞相(即史越王)千秋之祠,“府司”发文“毋许侵克”,才重新兴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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