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的平等观,一方面来自西方的人权平等学说,跟耶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也跟佛教中的平等观念息息相关。谭嗣同首先论证了孔、佛和耶三教之中皆有平等观念,“夫大同之治,不独父其父,不独子其子;父子平等,更何有于君臣?举凡独夫民贼所为一切箝制束缚之名,皆无得而加诸,而佛遂以独高于群教之上。时然也,势不得不然也,要非可以揣测教主之法身也。教主之法身,一而已矣。‘三教教主一也,吾拜其一,则皆拜之矣。’”“耶出而变之,大声疾呼,使人人皆为天父之子,使人人皆为天之一小分,使人人皆有自主之权,破有国有家者之私,而纠合同志以别立天国,此耶之变教也。
印度自喀私德之名立,分人为四等,上等者世为君卿大夫士,下等者世为贱庶奴虏,至不平等矣。佛出而变之,世法则曰平等,出世法竟愈出天之上矣,此佛之变教也。三教不同,同于变;变不同,同于平等。”谭嗣同在学佛的过程中,接受了这个思想。“其在佛教,则尽率其君若臣与夫父母妻子兄弟眷属天亲,一一出家受戒,会于法会,是又普化彼四伦者,同为朋友矣。无所谓国,若一国;无所谓家,若一家;无所谓身,若一身。”
他认为,人与人之间一旦实现这种平等, 社会从根本上提升人的品质,就会使人间“人民丰乐,山河如镜,真性如如,充满世界,一切众生,普遍成佛”的完美境地。谭嗣同对佛教“平等”说的认同,体现出他对众生平等的肯定,与他的“以太”说完全吻合,是一种万物一体的观点。
三是佛教中“心”的力量。在研习佛经的过程中,谭嗣同从佛教中吸收了“以心力解除劫运”的思想。谭嗣同所说的“心力”来源于佛教的“愿力”,指的是不夹杂个人私心的宏大救世愿望。谭嗣同将“以太”等同于“心力”,“仁以通为第一义。以太也,电也,心力也,皆指出所以通之具。”“以太也,电也,粗浅之具也,借其名以质心力。”认为心力如同以太一般,贯穿天地万物。
所以,他特别重视心的作用。那么,心力到底是什么呢?。他举出“心力”表现为十八种力量, 其中有所谓“反力” 、“摄力”、“拒力”、“折力”、“能力”“速力”、“动力”,还有所谓“弹力”,用这些词形容所谓“心力”,并认为,“心”能冲破世间一切阻隔,欲以“心”度一切苦恼众生,以心挽劫。在此基础上,他分析了中国人所存在的“机心”,所以才会导致中国劫难重重。谭嗣同指出要用“心力”来破除劫运,以此实现大同。总地来说,谭嗣同用“心力”来比之“以太”,以此来说明实现仁之境界的途径,再次体现了谭嗣同用佛教概念阐述“天地万物一体之仁”的意图。
从上面谭嗣同对佛教思想的吸收可以推知,佛教思想在构建其仁的思想体系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在佛教众生平等的感召之中,谭嗣同强调要以佛家之心力挽救世间之劫运,凸显了个体的献身精神,完全体现出佛教“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教旨。正因如此,谭嗣同特别服膺佛门的坚忍、无畏、雄强刚猛精神,“西人之喜动,其坚忍不挠,以救世为心之耶教使然也。又岂惟耶教,孔教固然矣;佛教尤甚。曰“威力”,曰“奋迅”,曰“勇猛”,曰“大无畏”,曰“大雄”,括此数义,至取象于师子。……乃若佛之静也, 则将以善其动, 而遍度一切众生。更精而言之,动即静,静即动,尤不必有此对待之名,故夫善学佛者, 未有不震动奋力而雄强刚猛者也。”并以之作为立身行事的根本, 为了理想可以舍弃一切, 乃至生命。
谭嗣同十分推崇耶教,“究心泰西天算格致政治历史之学,皆有心得。又究心教宗,当君与余初相见也,极推崇耶氏兼爱之教”。这种情感源于谭嗣同与许多传教士有着密切的来往以及他对于耶教典籍的精心研读。与传教士的交往,为处于困顿苦恼中的谭嗣同带来了新的方向和力量,接触到了一种新的学说,而其自身对耶教典籍的研读,又为其会通儒、佛、耶三教做了前期的准备。在谭嗣同看来,“凡为仁学者,于佛书当通《华严》及心宗、相宗之书,于西书当通《新约》及算学、格致、社会学之书,于中国书当通《易》、《春秋公羊传》、《论语》、《礼记》、《孟子》、《庄子》、《墨子》、《史记》及陶渊明、周茂叔、张横渠、陆子静、王阳明、王船山、黄梨洲之书。”可见,耶教思想是谭嗣同构建其仁学思想体系的重要思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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